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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为何这样 第36节

    荆阳羽这是“病急乱投医”。

    他是因为昨晚在康宁院之中撞见他和宴春的亲昵失控了,想要将他放在眼皮底子下面好好看着才是真的。

    这些内门弟子们也太异想天开了,代掌门首徒是什么天下第一的好位置?

    古往今来太子有几个活着登上皇位的。

    尹玉宸半点也没有因为荆阳羽这一番话昏头,他忍着笑转身去看宴春,发现宴春瞪着眼睛看着这边,活像个呆头鹅,忍俊不禁地挑了下眉。

    爽吧,小傻子。

    宴春确实是……心中升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滋味,虽然太子不一定登上皇位的道理连宴春都懂,可荆阳羽百年内没有收徒意向的事情宴春也是知道的。

    掌门人不在门中,荆阳羽现在要处理门中事宜,根本分不出任何的精力去带徒弟。荆阳羽是个凡事做了,便必须要做好的人,他这么草率地在这个宗门大比的节骨眼收徒,还是和司刑院抢弟子……

    这太不荆阳羽了。

    宴春远远看着那个曾经在她心中一座山般不可移的人,心中百转千回,他原来不是不会改变的。

    或许换一个其他的女修,如果爱的人为她这般方寸大乱,吃醋吃到要用徒弟的身份束缚住她的“jian夫”,好让人伦道德将两个人的可能彻底阻隔,恐怕会很开心。

    可宴春脑子和别人不一样,她从不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她知道最好的东西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在宴春心中,荆阳羽最好的样子,就是他不为外物所动,永远克己持重,像矗立不倒的龙牙山一样的姿态。

    现在这种姿态转变,宴春依旧敬重他,钦慕他,可他在宴春的心中,坚不可摧的根基,已经被撬动了一个角。

    原来他也是个人啊,会乱,会急,会胡来。

    可既然他会徇私……为什么不相信她,远离莫秋露,和她站在一起呢。

    宴春迎着阳光,闭上眼睛沉进一片薄薄暖红,荆阳羽是觉得她无论怎么胡闹,也很难出界吧。

    宴春迎着阳光闭眼,忽然就笑了。

    她听到尹玉宸说:“愿意。”

    她睁开眼,看到尹玉宸对着荆阳羽单膝跪地,乖顺地叫:“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内门甄选弟子结束,弟子们都跟着师尊走,宴春自己回了康宁院,打开了伏天岚和宴高寒屋子的禁制,开始找关于共生颈环的书籍。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关于共生颈环的书籍,宴春退到门口,面向屋子。

    她上一次来这里是躲避荆阳羽,只在门口哭了哭。

    再往前……是十几年前。

    宴春出了涤灵池,回到自己的屋子,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她屋子里的东西,连位置都没有变过,知道是伏天岚和宴高寒怕她感觉到陌生,故意将一切维持在十几年前,她灵府破碎入涤灵池的样子。

    宴春开始按照记忆对照,她父母的屋子里面,都有什么改变。

    然后很快,她发现了书架似乎往前了,床的位置也有细小的变化,还有屋子的格挡上面,那幅蛟龙出水图,蛟龙的姿态不一样了。

    宴春走上前,抬手按在蛟龙图上……

    与此同时,尹玉宸恭敬跟在荆阳羽身后,跟着他去了荆阳羽的羿光院。

    各长老新收的弟子,都是提前准备好了住所的,大部分和那位长老门下的师兄师姐一起住,当然像御兽院那种过大的地方,新弟子进去就会被发配到饲养灵兽或者驯兽的地方,是不会入弟子院的。

    荆阳羽收尹玉宸作为徒弟,很显然是临时起意,他不可能为尹玉宸专门准备什么弟子院落,就只在自己居住的屋舍隔壁,给尹玉宸弄了个屋子。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但是荆阳羽何种身份,这院子里面的灵气浓郁到仅次于后山禁地的涤灵池。

    尹玉宸默默感受着,心想如果他是个普通外门进内门的弟子,这等一步登天一样的境遇,他大概会对荆阳羽感激涕零,将他当个活爹恭敬着。

    可偏偏尹玉宸一肚子贼心烂肺,毫不吝啬以最不堪的思想去揣摩荆阳羽,半点也没有感激之情。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羿光院的符文令,你带着能够自行出入,”荆阳羽话是对着尹玉宸说,但是眼睛看也没看尹玉宸,他已经在后悔,在自责了。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么以公徇私?

    他根本没想着收徒,他连尹玉宸适合修炼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他的出身和背景。

    荆阳羽只知道他心术不正,手段诡谲,他想把他弄到眼皮底下看着,可现在带进了羿光院,便只觉得……骑虎难下。

    “好的师尊。”尹玉宸眼中飞速闪过笑意,比荆阳羽不知道自然轻松多少倍,拱手,“谢谢师尊。”

    荆阳羽抿了下唇,抬眼看了尹玉宸一眼,两个人视线相对,可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尹玉宸实在没忍住,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犹如毒蛇吐信。

    他没理由拒绝掌门首徒之位不是么?谁会放着显而易见的好日子不过,去找罪受。

    比起打杂之余去找宴春,在荆阳羽的羿光院,他什么都不用做,可以整天去找宴春,难不成荆阳羽还能拦住他,不让他交朋友?

    尹玉宸最擅长对付正人君子。

    果然荆阳羽被他的笑容刺到了眼睛,心中窒闷正如昨晚在康宁院。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不过他倒是当得上山崩面前不改色,将羿光院的符文令给了尹玉宸之后,又叮嘱道:“内门弟子的一应服制,都去灵器院取,你拿着符文玉去就好。”

    尹玉宸接了符文玉点头,故意刺荆阳羽的心一样:“谢谢师尊。”

    荆阳羽又抿了下唇,说:“等到弟子服领回来,再给我,我会帮你绘制守护符文。”

    尹玉宸:“……”嚯,了不得。

    不光能忍,还能忍辱负重的帮他绘制守护符文,他这位好师尊,真有当王八的潜质,能憋啊。

    “好的,师尊对我可真好。”尹玉宸控制着自己不嘲讽出声,对荆阳羽说:“那师尊,我去领了日用,能不能去找我的朋友玩?”

    荆阳羽表情毫无变化,袍袖之中手指紧攥。

    不过正如尹玉宸所料,荆阳羽根本就连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也没法苛待和限制。

    “嗯。”他简短地嗯了一声,转身就从尹玉宸的屋子里出去了。

    尹玉宸手指在羿光院的符文玉穗子上绕啊绕,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羿光院,和一干新入门的弟子们,去领弟子服了。

    门中现在议论纷纷,看着尹玉宸的眼神很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倒不是对他敌意多浓,就是想要把他每一块rou,每一处筋脉肌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清这小子到底是哪不一样,竟然入了代掌门的眼,让那眼高于顶的人,亲自和司刑大弟子抢人,收为了首徒。

    但是看来看去,嗐,这不就是普通的破妄境初期?眼睛好像还有毛病?

    还境界不稳……要说有哪里勉强能算作上得去台面的,就是年岁还算小。

    尹玉宸一路上顶着一众人打量的视线,有人上前试图搭话,他也十分有礼。

    那些人因着他身份想要结交他,尹玉宸最擅长的也便是这个,于是领了一趟内门弟子用品,他交了各长老门下一大堆朋友。

    这些师兄师姐们,就算不看好他,也到底对他客客气气,还送了他不少好玩意。

    尹玉宸满载而归,抱着一堆东西回到羿光院,荆阳羽处理公务目不斜视,可是表情冷得瘆人。

    他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一个院子也不行,从前来这羿光院的,就只有一个宴春。

    尹玉宸收拾好了自己院子,太阳偏西,他也没再去气荆阳羽,而是出了羿光院,去往康宁院的方向。

    荆阳羽在他出了羿光院之后停下笔,抬手捏了下眉心。

    尹玉宸直接进了康宁院,找了一圈宴春的屋子,竟然没能找到人,正疑惑着,就听宴春从对面的屋子喊:“在这里!”

    她正在双尊的屋子里,房中书架和墙壁因着阵法开启大敞四开,里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不清的书籍。

    全都是邪术。

    宴春快速在书架之中穿梭,她难以想象,父母到底是什么时候,搜集了这么多邪术典籍。

    这若是被门中知道了,虽然算不上大罪,但衡珏双尊闭门设阵研究邪术,这可是不只是有辱双尊之名那么简单,司刑院会把双尊的长老头衔拿掉的。

    宴春心惊的同时,也久违地在一整个芥子叠阵的书房之中,体会到了双尊对她的爱。

    纵使曾经不惜以逼迫为手段,强加给她共生颈环,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衡珏双尊多年境界不进反退,研究邪术有损道心,显然这些年熬着的,不只是她自己。

    尹玉宸进屋子之后,就看到宴春靠坐在一个书架旁,手中捧着的,正是关于共生的邪术记载。

    她看得专注,面上的表情似悲切又似释然。

    果然共生无解,而这是双尊在一众邪术之中找到的,唯一救她灵府破碎的办法。

    尹玉宸见她神情心中一跳,快步走了过去,蹲跪在宴春面前,拿过她书籍。

    “师姐,饿了吗?我们去饭堂吃东西吧。”

    “玉宸师弟。”

    宴春靠着书架,这书架设置在叠阵之中,开阵方法是格挡上绘制的蛟龙,进了叠阵就在那蛟龙图之口,因此这里面的光线是长明灯的冷白,并非天光。

    冷白的光线下,宴春的皮肤被衬得如同玉雕,她最近气色比刚出涤灵池的时候好多了,是尹玉宸做东西好吃,也是共生颈环的作用。

    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在依附于邪术活着。

    昨晚才燃起一点的希望,意料之中是死胡同,宴春的表情没什么痛苦,堪称平静地看着尹玉宸。

    她说:“师弟,共生无解。”

    宴春摇了摇头,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柳叶眼中没有死灰般的情绪,反倒是淡然:“我们去吃饭吧。”

    她说:“我想吃你煮的面,那天都没吃完。”

    “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尹玉宸跪坐在宴春面前,问她:“我会煮的东西很多,光面就有几十种,你不想都尝尝?”

    宴春闻言舔了下嘴唇,柳叶眼弯了弯,却没回答。她知道尹玉宸不喜欢她提起那个神魂出窍的计划,所以转移话题:“你说得对,大师兄急了。”

    宴春手臂放在自己曲起的膝上,伸手挑过尹玉宸腰间的羿光院符文玉。

    她说:“你放心,大师兄就算收你为徒不是真心,也会非常认真地传道授业。”

    “他那人,还玩什么压制,他根本不会。”

    “你又了解他了?”尹玉宸不喜欢宴春转移话题,压着恼意说:“你若真的了解,今天也就不会惊讶他失控了。”

    “他不是想要收我为徒,也并没有想要限制我,他是想要能用他徒弟的这个身份,限制你我之间发展私情。”

    尹玉宸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我是不是以后要叫师姐为师叔?”

    宴春表情一变,满是别扭。

    尹玉宸又说:“师叔……你不光不了解我师尊,也不了解我。”

    “他觉得辈分和伦理能够束缚住什么?”尹玉宸凑近宴春,抬手在她的鼻尖小痣上弹了下。

    语调暧昧:“师叔不知道,凡间很多人……最是喜欢身份差异。这样弄起来才更刺激。”

    “什,什么?”宴春捂住自己鼻尖,有点无法适应尹玉宸这满含侵略意味的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