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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四年了,她还是不擅长自己挽头发,也不知道秦朗是怎么精通的。 顾南衣瞅了一眼镜中慵懒散发的美人,颇有点嫌弃自己的长发。 就在她寻思着和平日一样随意束上算数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敲响了。 “南衣,起了吗?”苏妩唤道。 “进来吧。” 苏妩果然毫不犹豫推门入内,她穿着一身水红的衣裳,黛眉朱唇,明艳动人,确实当得汴京第一美人的名头。 而在苏妩眼里,坐在镜前不施粉黛的顾南衣才是心里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笑嘻嘻将门在身后合上,道,“我在外头听见响动,便猜到是你起了。” 苏妩边说着,边很自然地走到顾南衣身后接过了她手中梳子,继续了挽发的步骤。 从前在宫中时苏妩也替她做过同样的事,顾南衣也没反对,只道,“简单些便好——今日来这么早?” “拜年嘛,”苏妩弯着眼睛道,“反正我爹他们都去皇陵了。” 顾南衣一想也是。 李承淮肯定是得随同去的;秦北渊更不用提,楼苍必与他同去;至于杜云照,他是大内御前行走的侍卫长,不论留在宫内还是出宫,今日肯定得不了闲。 反正杜云铮这个从前领兵打仗的还能稍微偷个懒。 “难怪我听外头这么热闹。”顾南衣道。 苏妩笑着道,“要不是李承景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得再打上一场。”她动作灵活地将黑绸般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垂髫,没扯痛顾南衣一根头发,“上次的事情,你都和秦朗说好啦?” “说什么?”顾南衣笑着反问。 “自然是……”苏妩急着出口了三个字,又咬咬嘴唇停了下来,“自然是随你高兴了。” “秦朗自己做的决定,有什么需旁人劝的。”顾南衣说。 “至少不能同他住一个院子了!”苏妩嘟嘟囔囔地说,“万一他再和前几天一样行不轨之事,你可打不过他。” 顾南衣:“……”秦朗就算搬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住,她也照样打不过。 “可恶。”苏妩小声埋怨,“他虽比……他们好上一些,但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以后怎么让你过得舒心快活!” 顾南衣坦诚道,“除了喝药,我现在万事都挺舒心的。” 至于容人之量……秦朗要容什么人? 苏妩轻轻地哼了一声,放下梳子道,“好了。” 知道苏妩手巧,顾南衣也不看镜中景象便起了身,“那出去用饭吧。” 苏妩道了声好正要跟出去,眼角余光瞥到妆奁边上放着本看起来常常翻阅的蓝皮册子,却没写书名,好奇道,“南衣睡前也读书么?” 顾南衣道,“话本倒是看,读书便不了,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得头疼。” ——都是从前看那些溜须拍马、洋洋洒洒几千字写不到点儿上去的奏疏落下的毛病。 “那这本是……” 顾南衣回头瞧了眼,漫不经心道,“是我用来记东西的,闲时便翻一翻。” 苏妩恍然,“是家中账本?”她往门外看了一眼,不悦道,“这事儿怎么让你来干,明明钱都放在秦朗那儿,该他自己好好记着才是。” “区区两口之家,能记多少帐,”顾南衣失笑上前将册子放回了柜上,“不过一小会儿便能理清的事情罢了——走吧。” 苏妩不疑有他,同顾南衣一道出了屋门,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道,“这算哪门子的两口之家,秦朗他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家赚钱的可是你,他合该好好做饭打扫干活儿!” “顾姑娘!”李承景闻声抬头,满面红光地行了一礼,“大哥去了皇陵祭天,叮嘱我务必同你道一声好。” 杜云铮立刻接上,“云照那小子抽不开身,缠着我让我把他的礼带到,顾姑娘务必收下!” 苏妩瞧他们两人杠上,也不甘示弱道,“我也带了礼来的,一会儿饭后就给南衣打开看看。” 顾南衣对他们这幅闹哄哄的样子已经日渐习惯起来。 从前在宫中时倒没这么闹嚷,大约是她如今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反倒叫人轻松了下来。 秦朗强势打断三人的对仗,“先吃饭。” 他不发话还好,一说话顿时是三人的仇恨一下子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苏妩怒目而视,杜云铮和李承景虽然没亲眼见着小年那天秦朗的胆大妄为,但也都听说了一遍,对秦朗简直鼻子不是眼睛,就差一句“竖子尔敢”了。 顾南衣淡然无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坐到桌边腾出的空位,低头尝了一口热乎乎的甜汤,愉快地眯起眼睛。 耳旁几人叽叽喳喳谁也不让谁的争执声显得她跟坐在街边似的,倒阴差阳错地带了点儿市井味。 顾南衣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的争吵也没听进去,全跟树梢上的鸟叫归为了一类。 当她慢吞吞将一碗甜汤喝完时,又有人敲响了门。 “顾姑娘,在下纪长宁。”门外人道。 苏妩几人停止争吵,互相看了一眼。 秦朗和苏妩倒是知道纪长宁曾经和将来的作用,可杜云铮李承景便都是一知半解了。 苏妩和秦朗交换了个眼神,回头朝杜云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 杜云铮哪里乐意,又给李承景示意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