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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之悍夫 第178节

    “温主任,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沈家沟食品加工厂是个年轻的工厂,偶尔说一说倒没什么,毕竟我们人小式微,奈何不得谁。但是牵扯到祁主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您老也在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沈卫民低声说道,“这话今天也就是我听见了,不会多想,要是换个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温兴义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沈厂长多然是个明白人,不会无故猜想。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管住自己的嘴,绝对不会再乱说了。”

    沈卫民摹地笑开了,“吓着温主任了?刚刚我都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温主任竟然当真了。祁军祁主任是什么人?县城领导班子请他过去他都不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德不配位。他现在所做全为红旗公社发展,心有如此大志,怎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给一个人定性。”

    “是是是,你说得对。”温兴义连连附和,心里却在骂娘,他娘的,他被一个小年轻耍着玩了。

    “所以,您老就放心吧!”沈卫民笑眯眯的说道。

    温兴义:“……”更担心了,怎么办?

    “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想反应给温主任,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事情经过,又准备怎么处理。”沈卫民话锋一转。

    “沈厂长请说,请说。”温兴义坐正。

    “我刚刚进供销社看见两名员工在争吵,一方坚称这是自己的工作,另一方坚称自己从花钱把工作买了下来。温主任知道这事儿吗?”沈卫民直接问道。

    “知道一些,”温兴义皱眉,“供销社正式工一个叫沈秀的同志因为丈夫受重伤,找了一位年轻同志过来代工,后来听说沈秀同志为了给男人治病卖了工作编制,我们虽然替他感到遗憾,但这既然是她的选择,我作为领导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正式机关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下去一个才能上来,沈秀主动放弃她的工作。别管人家是买来的还是沈秀主动赠与的,他们都得承认,毕竟工作是沈秀的。

    “听说?”沈卫民重复这两个字,因为压低声音这两个字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有些意味不明。

    温兴义讪笑着点头,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黏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听沈卫民说话的语气,他隐约觉得接下来对方说的话,恐怕不中听,果然——

    “就算是转让工作也越不过你这个直接领导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没有本人签字授权,工作编制无论如何也转不到另一个人身上。要是就连温主任都是听说,那这件事情就肯定是假的喽?”沈卫民看向温兴义,眼神锐利。

    温兴义支支吾吾应不上话,方才他以为沈卫民只是偶然提及此事,所以随便答了下。现在被对方抓住话柄,他说什么都和之前所言相悖。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沈卫民、沈秀,这俩人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温兴义猛地抬头看向沈卫民。

    沈卫民脸上笑意不变。沈秀是公社供销社职工,沈卫民其实来过供销社很多次,和供销社其他两名营业员也都混了个脸熟,不过却没见过温兴义,毕竟对方很少在前台出现,所以不知道他和沈秀的关系也算正常。

    “温主任,我姐夫是受重伤,却系工伤,上级领导体恤,住院治病,皆报销。我姐作为公安家属,随行照顾,公安局各领导和同事们可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请假而找人代工,就是不想让供销社同事太累,却没想到来复工之时遇到了这样的事。

    真要说的话,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亲家母识人不清,但沈秀同志是无辜的,她既没签字有没明确有所表示。所以不管中间发生什么,这工作都还是我姐的,温主任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沈卫民嘴角含笑。

    整个供销社说大不大,前台和后院办公室隔得不算远。他刚刚行至门口还能听到大姐招呼顾客的声音,那刚刚大姐和青年男女争吵的声音是这几倍之大,沈卫民就不信在办公室里泡茶的温兴义没有听见,但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沈卫民不知道具体是何原因,但温兴义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

    猜想得到了证实,温兴义有苦说不出。刚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沈卫民一看就是不爱管闲事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提起一个事。但事已至此,他想说什么都没用。

    “这个自然,既然沈秀同志不愿意转让自己的编制,没有谁能替她转让。”温兴义赶紧表态。

    沈卫民不置可否。“代工的刚刚走了,好像要去找谁兴师问罪。现在我姐正在前台忙活,要是温主任不忙的话,赶快签了准许她复工的文件吧,免得节外生枝。”更重要是他姐不能做白工。

    温兴义手上一哆嗦,却还是点了点头。

    从姓温的办公室出来,沈卫民去找沈秀。

    “事情办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谢谢温主任。”沈秀殷切问道。

    “进行的很顺利。谢他就不必了,上面领导直接吩咐下来的,温兴义也只是照命令办事。”沈卫民淡淡的说道。

    沈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告诫:“话咋能这么说,让人听见咋办?到时候给你穿小鞋,难受的还不是你?”

    就凭他刚刚在温兴义办公室的表现,沈卫民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温兴义能给他穿小鞋,给他穿十双八双的都有可能,刚刚他可把人逼得不轻。“人不是啥好人,不过胜在容易对付。姐,你明天拿着复工申请过来,让他直接给你签字,或者等我来送货的时候,一块去签也行。”

    沈秀大致能从弟弟口气中,听出他对温兴义这个人的评价。她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想请别人帮着办事,哪能棱角分明?不过三柱进去谈事情,还想着周旋她复工的事,让她这心里又酸又涩,“姐知道了,这边的规章我比你熟。中午我回家给你姐夫做饭,下午我就把复工申请拿来。”

    沈卫民点点头,“那我先回家了。”

    沈秀没有留人,这会天更不好了,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三柱明天还要送货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沈家沟,晚回不如早回。

    沈卫民刚回到家,大点的雨珠就落下来了,深秋初冬的雨冰凉刺骨,冒着寒气。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了几度,沈卫民把褥子披在身上坐在炕上取暖。刚刚回来的路上,虽然没有下雨,却被山风吹透了,到现在膝盖还生疼。

    “卫民哥,来,用大盐敷敷。”赵琪递过来大盐包。

    “娘炒的?”沈卫民接过来,盐包还是guntang的。

    今天,工厂本来是要继续开工的,不过从早起天气就不好,大队这边召集人去检查水渠,该堵的堵,该疏的疏,怎么都不能害了庄稼苗。另外粮仓那边也需要修屋顶,这要是漏雨,全村人都不知道哪哭去。自家还要捡干柴、检查屋顶等,家家户户都忙。

    因此,工厂只能歇工一天,招工自然也推后了。自然环境如此,纯属不可抗力,谁都没法说什么。

    沈家几间屋刚大修过,亦不用去捡干柴,除了沈爹去沈爷沈奶家帮忙搬东西,李招娣和赵琪都留在家,沈卫民进院的时候,婆媳俩正把凳子往屋里挪。沈卫民膝盖不舒服,踉跄了两下,自然也被李招娣看在眼里。

    赵琪点点头,“我刚刚跟娘学了,以后我也能上手了。”

    沈卫民把盐包隔着薄褥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嗯,我们琪琪很厉害。”

    沈卫民之前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冒冷汗,所以沈家常备大盐粗粒。他觉得膝盖冷、背凉的时候,就敷盐袋子。这是李招娣同志上辈留下来的方法,把大盐炒热,放进稀布里,敷在不舒服的地方,缓解疼痛,暖热身体。

    虽然沈卫民是第一次摸到实物,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暖和和的。至于赵姑娘说的话,沈卫民只觉莞尔。照他身体恢复速度来看,没准在不久的将来就用不上盐袋子了。

    “我还是希望我只是会这门手艺,永远都不精通。”那样就意味着卫民哥很少用到盐包,虽然没有害处,但起码证明卫民哥健健康康的,没有疼痛。

    沈卫民一愣,淡淡的笑出声。如此他们夫妻两个倒想到一块去了。

    门被推开,李招娣端着一个碗进门,离老远都能闻见扑鼻的姜味黑糖味。“快把这碗红糖姜水喝下去,驱驱寒气。你姐也真是的,看天气不好还不留你在家里住一天。还有你,偏选在孬天出门去,咋?身体好了,随便乱霍霍是不?”

    李招娣同志一手端着大碗,一手点儿子额头,只到皮肤上逐渐出现红手印才收手。

    “娘——”沈卫民拉长声音,“您别生气,这不是赶上了吗?谁知道今儿天气不好。再说我明天还要给供销社送货,要是我姐留我,我最后恐怕得冒雨回来,您不得更担心。”

    “我是说不过你了,你说你好好在工厂工作多好,偏偏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一身疼。”李招娣摸了摸老儿子手脚,确定温热才松了一口气。体虚之人最常见手脚冰凉,以前她把老儿子脚放在怀里暖半宿才能暖过来,现在是热的就好。

    沈卫民沉默,提到这个话题,不说话是最好的方法。不然李招娣同志非得更气不行。

    “都得喝掉!”李招娣把碗递给老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沈卫民当然不敢说不,他一小口一小口咽下去,刚见底,他娘就把碗拿过去,转身走出去了。

    门关上,沈卫民打出个饱嗝,一碗红糖姜水可是让他喝了个水饱。

    旁边的赵琪捂嘴偷笑。

    沈卫民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位客人:“谷宇正一直没有出门?”

    赵琪摇头,“孩子们不在家,没人进西屋。不过确实一直没见谷大哥出来逛。”

    那就是还在研究,专注力真强!要是他现在能随意走动,不会被骂的话,肯定就过去帮忙了。沈卫民后仰靠在软枕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闲着可真无聊啊!

    赵琪拿出绣针、绣线,偏头看到沈卫民惬意的窝在棉被枕头里,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她轻声笑了笑,开始低头刺绣。

    这次她用的依然是十几米的素绢,描摹的是她经常看到的场景。从播种到丰收,从出生到成年,四时节气和农民心情紧密结合,田地见证着一个人成长。这是农村最常见的场景,是每一个农民的生活缩影。

    他本也是其中一员,却用读书改变了命运,他的未来究竟在哪里?肯定像旁边的那朵芙蓉一样,花开大朵,明艳灿烂!

    有主人公却似没有,因为赵琪希望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改变命运。赵琪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的她再坚强些,再不认命点,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走向?就算他已经出生,就算他们偏爱他,但他到底只是个小不点,又能威胁到她什么呢?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够自立自强,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上光辉大道。

    “咦——”身后换来沈卫民惊讶的声音。赵琪连忙回头,就见炕上多了个小老虎,被子太软它又太小,根本站不住,它却好像不懂放弃似的挣扎着要往卫民哥怀里钻。

    “我现在可不需要你给我暖手,该哪哪儿去?”沈卫民一点都不照顾幼小,同时还晃了晃腿,抖动让刚刚站起来的幼虎再一次五体投地。

    不过,反应过来后,幼虎猫猫依然笑眯眯的往沈卫民身边爬,一点一点凑近,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而刚刚明明拒绝得彻底的人,此时兜着幼虎,撸着毛,也不说把它推出去了。

    赵琪蓦地笑了,她现在已经足够幸福,遇到这么多她喜欢又关心着她的家人,以往种种,还有什么可想的。

    活在当下最重要。

    再下针,赵姑娘比刚刚更坚定,更利落。

    第122章

    雨越下越大, 沈秀冒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

    “秀儿,你回来了?我就想着你肯定是被雨隔在外头了。”里屋传来严庆林的声音, 带着焦急。

    沈秀赶紧应了一声,她拿毛巾擦脸上的雨水, 朝里屋说:“我没事儿,庆林, 吃饭再等等, 我先去学校给孩子们送点吃的。”说完也不等严庆林回答, 扯着雨衣, 两块塑料布, 拿着两包点心、热水还有一瓶糖水罐头出去了。

    如果是平常,她做好饭,等孩子们回来吃再回去上学,也不耽误。但是雨下这么大, 之前就没有和孩子们说清楚,最好得赶在他们放学前到学校,让他们直接在教室里吃午饭,也省的还要淋雨。

    这样的情况下, 先做饭肯定是不能了, 只能吃点现成的。这几包点心和糖水罐头,仨儿子馋了这好久, 终于吃上了, 肯定高兴。

    里屋的严庆林听见关门的声音,无奈笑了笑。他其实恢复的非常不错,现在已经能够简单转身,床头边给他摆上吃的喝的, 他能自主取用,也能在不离开床的情况下上厕所。

    总之,沈秀几个小时不在家没问题,起码不用担心他渴着饿着。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就无能为力了。以前遇到这样的恶劣天气,都是他去给仨孩子送饭,然后在去供销社接秀儿回家。

    不过,夫妻夫妻,相互扶持才是正理。秀儿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他肯定是会牢牢记在心里的。严庆林这样想着,又叹了一口气,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能恢复到如今医学上的奇迹,当时还非常庆幸来着,但是现在却觉得他恢复的速度有些慢。

    赶快好起来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间传来开门声。接着沈秀拿毛巾擦着头发推开里间的门,“庆林,怎么样,在家还适应吗?”

    严庆林抬头,就看到自家媳妇从上到下都湿漉漉的。现在已经入冬,如果连里面的衣裳都已经湿透,可见沈秀在外面已经淋透了,这得多冷啊!

    “秀儿,先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别感冒。”严庆林赶紧叮嘱。

    “擦擦头发,这就去了。”沈秀从橱子里拿出换洗衣裳。

    把湿衣裳拢在一起,沈秀就去洗菜做饭。孩子们在学校,家里只有自己和庆林,做两个人的饭简单,不过现在男人需要营养,不能随随便便凑合吃,所以煮菜的时候沈秀加了骨头汤。

    今天时间有些晚,下午自己还要上班,沈秀预备一会再给严庆林沏杯麦乳精。

    等煮饭的期间,沈秀扶着严庆林去上厕所。虽然床边给严庆林备着尿盆,毕竟人有三急,她一上午不回家,总不能硬憋着。不过,严庆林还没有用到。没出事前,严庆林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人民警察,身体素质没话说,还是能控制的住自己行为的。

    “事情顺利吗?”严庆林问道。

    沈秀摇摇头,“二姐收了别人五百块钱,准备我这个工作卖掉。幸亏遇到了三柱,直接把人给撅回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沈秀没有隐瞒严庆林的意思。这是她男人,在这世上,他们两个是最亲最近的关系,如果受了委屈连严庆林都要藏着掖着,她真不知道有些事还能和谁说。再说这件事归根究底与庆林的关系更大,他有知情权。

    严庆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个工人编制确实是爹娘走关系给二姐严爱菊争取来的。但是早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买下来了,这个钱他们整整还了好几年。

    “二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秀儿,这事情你受委屈了,我也不说非要二姐给咱们个交代就原谅她的话,她面对我们肯定振振有词、强词夺理,我也听烦了。要是再见面你尽管表达自己的不满,不用顾忌我,顾忌严家。以后咱们少喝他们往来,怎么远着怎么来。”

    如果严庆林现在能跑会动,肯定直接冲到严爱菊家里,他甚至不需要严爱菊道歉,只需要把她收进手里的钱还回去就行。然后他们少来往,直至亲缘殆尽。但是他现在不能跑动,秀儿既要照顾他,身边仨孩子,还要上班,已经够辛苦的了。如此,只要记着,以后疏远就好了。

    “嗯,你也不用担心。三柱和供销社有了长远的合作,我看公社领导和供销社领导都挺重视的。你是不知道就连诸事不管的温主任知道我是三柱的jiejie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我想就算谁想取我而代之是不可能成了。”

    供销社的编制是固定的,固定人数干固定的活。不是沈秀就是其他人,只要能够完成手里的任务,其实没有大区别,选择谁都可以。但是有沈卫民这层关系在,相信上面在做决定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考量。

    “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严庆林语气有些颓废,因为他受伤,牵扯出多少事,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自己从未受伤,遭罪不说,心里还不舒服。

    “说啥呢,这怎么能怪你?你是职责所在,干了作为警察该干的事情,我和仨孩子都以这样的你为荣。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好起来,为我们母子四人撑起一片天,而不是东想西想。”沈秀郑重说道,她看不惯自家男人这副模样,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夫妻之间哪有谁给谁添麻烦,都是相互的。

    这些亲戚也不是第一天才这样的,从来如此。要她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通过这件事,认清了所谓亲戚的真实面貌。有些人,平常为人行事尚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就原形毕露了。

    虽然痛恨他们趁人之危,却也要谢谢他们露出了马脚,之后她就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不过,鉴于这次出问题的都是严庆林这边的亲戚,所以沈秀并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