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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晟之并不带婉玉回正院,反往东北方去,婉玉眨了眨眼道:“不去正院跟老爷太太一起用饭?” 杨晟之皱了眉道:“不去,去那里做什么?你站着伺候,过了钟点再用饭不是养生之道,我已派了人回了,就说亲戚没认完,不回去吃。”顿了顿又道:“况原先我也都在自己屋里用饭,不去跟前凑近乎。” 婉玉听了此话目光柔和了几分,含笑道:“那咱们便回去,只是珍哥儿找不着我该吵了。” 杨晟之笑道:“他这是瞧见你了,往日里他自己在太太跟前吃饭也好好的。”又想起什么道:“我那抱竹馆本来狭小,与你订亲之后方才扩建大了,你若不喜欢院里花草和屋中陈设只管自己改了去,需要什么只管说,库房里有喜欢的就自己去挑,不可心的就告诉我,让小厮们买新的。” 婉玉道:“不必大张旗鼓的,如今就很好了。” 杨晟之回头一望,见丫鬟都极有眼色的远远跟着,便拉了婉玉的手笑道:“横竖你过两日就跟我进京了,不收拾也罢。我从京城回来之前早已买了一栋三进的宅子,小舅子还去瞧过,说你见了一准儿欢喜。” 婉玉道:“我也想了,这回多陪嫁了下人来,京城里人生地不熟,采买来的不知根底,不如从家带去,你原先身边伺候的人也少,我就从娘家挑了人来,有七八个昨儿就住进来了,还有二十来人,留在娘家等信儿。” 杨晟之道:“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不必来问我。”说话间已回到抱竹馆,二人用罢饭,杨晟之道:“我有一干京城里来的朋友,听说我大喜便非要跟来金陵瞧瞧,有的本不想来,仕达说要壮门面,也千方百计的撺掇人家来,如今这几个都在杨家一处外宅里住着,我需过去招待招待,尽地主之谊。”婉玉忙道:“这个自然,你快去罢,我这里你不必cao心。” 待杨晟之走后,婉玉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而后起来梳洗打扮,重新换过衣裳,吩咐怡人道:“把红漆描金的那个箱子打开,我早先在里放了个石青色的包袱。” 怡人听了立刻取了过来,婉玉道:“你同我出去一趟。”说完带着丫鬟先去了柳夫人住的正院,偏巧妍玉、柯颖鸾和杨蕙菊都在,几人闲话了一番。 待从正院出来,婉玉便朝郑姨娘住的跨院走过去。此时夕阳西下,院里静悄悄的,婉玉走到门帘外,问道:“姨娘可在屋里呢?”连问了两遍,方听里头有人应道:“在呢。”话音未落,郑姨娘便从里头挑开帘子,见了婉玉立时眉开眼笑,忙让进屋道:“原来是老三媳妇儿来了,快里头坐。”忙不迭吩咐道:“桂圆,快斟一碗好茶过来。” 婉玉笑道:“叨扰姨娘了。”说着往里屋走,进去一瞧,只见翠蕊正立在屋里,登时就一怔,郑姨娘忙道:“是我劳烦翠蕊过来帮我打结子的。” 婉玉朝郑姨娘笑了笑,在炕上坐了下来,此时桂圆端了茶上前,婉玉端了茶眉眼一挑,见翠蕊仍无半分要走的意思,便合上盖碗笑道:“姨娘要是想打结子,我身边这个也会做些个花样,不如派她跟翠蕊去,两人做还快些。” 郑姨娘摆手道:“哪儿能劳烦你的人。” 婉玉笑道:“姨娘这么说就是跟我太见外了。”说完侧脸瞧了怡人一眼,怡人眉眼通挑,立时笑道:“我这就跟翠蕊jiejie去。”说完上前一揽翠蕊的胳膊道:“jiejie咱们俩上外间屋里,一边打结子一边说说话儿。”翠蕊并不情愿,原想留在屋里听婉玉说话,但被怡人一推也只好跟着走了。 婉玉见人走了,放下茶碗满面春风道:“我看姨娘精神气色都好,竟比我上回见还年轻了,身上穿的袄褂颜色也鲜亮,看料子是织锦的罢?” 郑姨娘见婉玉温柔可亲,又听她赞自己,知婉玉存心讨她欢喜,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得意,道:“这褂子还是晟儿讨银子做的,我这头上、脖子上、手上戴的,也没有一样不是晟哥儿孝敬的。” 婉玉听郑姨娘说“孝敬”,心里暗暗摇头,面上却笑道:“我也是想来看看姨娘,先前也没得闲儿好好说话。”说完拿了随身带着的石青色包袱道:“这里头是我送姨娘的东西,一件盘金彩绣的袄褂,一条天青色的绵绫裙子,是按照姨娘的身量裁的。另还有一包金三事儿和一根鎏金的簪子,样式都是最新的。” 郑姨娘听完忙把包袱打开,看见两套金器精巧别致,再一瞧衣裳,乍眼并不引人,但仔细看却能看出高雅不凡来,愈发笑得见牙不见眼,道:“你跟晟哥儿大喜,本是我应送东西的,你怎么反倒送了我衣裳首饰。” 婉玉笑道:“姨娘这是哪儿的话,我年轻,初到咱们家来总有不周到之处,还需姨娘提点,送点子小玩意儿也是应当的,姨娘又何必见外呢。” 郑姨娘满面堆笑,口中赞道:“不愧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还明事理,我们晟哥儿是个有福的。”待婉玉又热情了几分。一时唤桂圆端瓜果糕饼,一时又叫添茶。婉玉便寻些散话同郑姨娘说,到后来不必婉玉开口,郑姨娘便滔滔不绝,说自己养育杨晟之种种不易,又说先前在杨家如何受了委屈排挤,又说杨晟之如何又出息,说到动情处不由落泪。婉玉脸上挂了笑只听不言,偶尔劝慰两句,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告辞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