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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不是个暗藏心事故意苦情的人,有些话还是想说清楚些。”他看着贺沧笙,认真地道,“我虽受制于人,但心中向谁,殿下想必是能看出来的。我的确是以细作的身份进入王府,可期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殿下的事。” 贺沧笙看着他,薄唇微颤,最终没能说得出话。 “我说完了,”苏屹笑起来,小虎牙很尖利,再次行礼,道,“就先告退。”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去,出屋时也没有关上房门,就这么走进雨中。 一身白袍,乌发高束,干净又沉重。 贺沧笙缓缓走出去,站在廊下时苏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后。她却没有回身,就这么站了许久。 那杯酒里,根本没有蛊毒。 当时她已经打开了养着五害蛊的罐,垂眸看着映在那猩红液体上的自己,心随着波纹抽搐似的疼。 她不忍心。 雨水飘进屋檐,轻打在贺沧笙面颊上,她听着铁马脆响,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这是在冷戳戳地发什么脾气。 人赃并获,审讯细作,反间用计这类事她再熟悉不过,没一次事后有这样的烦闷感。 只觉得有些后悔。 晚膳贺沧笙用得早,而且快。因平时大多是在望羲庭中,今日身侧无人,竟真的些不习惯。 她是否真的伤到了他。 就算是要互利制衡,却也不用将他推得那般远。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今日该做的事物已毕,就是心里搁着个苏屹,但猫一样个性的人才不会坐以待毙,贺沧笙思寻片刻,抬手召入芙簪。 “派人去告诉所有侍君,本王今日要去衔春阁许连翘那里,让西院里的人也过去凑个热闹。”贺沧笙微笑时竟露了狡黠,“记着是全部侍君,包括望羲庭里那位。” 芙簪与贺沧笙多少年主仆默契,早已明白贺沧笙的心思,故此挑了名十分机灵的侍女往望羲庭去。临走时又特意嘱咐了几句,见侍女确实记下了,才让人过去。 且说这侍女稳步到了望羲庭,只见那院中冷清,只有主屋亮着灯。苏侍君是近来最受宠的,侍女不敢越矩,就站在院里唤了人。 屋门一开,戌时都要快过了还穿戴得十分整齐的苏屹就站在那儿了。那双澄澈的星目扫过来,不知为何,竟让侍女觉得有些寒凉。 她暗道近朱者赤,这身利鸷,真真和殿下有些相似。 她起着架势,端端正正地行礼,道:“殿下有话,今夜歇在衔春阁许侍君处,让侍君去同乐……” 她这话说完了才觉得不对,扔了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道:“苏、苏侍君!苏侍君恕罪!” 这歉道得毫无来头,苏屹却目不转睛,面色阴沉得骇人。 “殿、殿、殿下的意思是,不让、不让告诉您。”侍女有些哆嗦,紧声道,“殿下特意叮嘱过的,奴婢刚从别的侍君处过来,竟一时糊涂,给忘记了……奴、奴婢……” 她像是吓得再说不出话,却让苏屹完全听明白了意思。 贺沧笙今晚要去那个什么许连翘的院儿里,还要叫其他侍君过去同乐。 还特意嘱咐人不告诉他。 不告诉他! “苏侍君,您且、您且呆在自己屋里,早些就寝。”那侍女伏身,“就当没见过奴婢!奴婢求您了。” 苏屹看着空廓的庭院,良久后低沉道:“滚。” 侍女这才起身,连声应是,又道了谢,匆匆忙忙退下了。 独留苏屹一人在原地站着,冷得都不用碰就能往下掉冰渣。 苏屹站了许久,身和心一起跟着这夜凉下去,又莫名化作热火从小腹烧上来。 很好。 他的殿下学坏了,真跟只猫儿似的,已经知道用小爪子或者尾巴搔他哪里最让他受不了。 招恨。 亏他还在院子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气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不找他对峙,先前也就罢了,近日他们明明那般亲近。还气她不信任他,气她不原谅他。他原本想着如果今儿晚膳贺沧笙来,两人就此谈开,此事就算揭过,后来等到酉时也没等到人,于是就变成了如果今儿晚上贺沧笙来他也就和她重归于好。 然而天黑了也连个人影儿没见着。 他逐渐动摇,再次变更计划。细作的事本就是他理亏,他气,贺沧笙大概也在气。他得哄着,等人气消了,他还是有机会的,反正还有侍君的头衔。于是纠结半晌,刚刚决定先低头,主动去玄徽堂找人,就听着院里有人唤。 他打开门时多希望站在外面的是贺沧笙。 结果。 别说人主动过来,他连去也不用去了。因为贺沧笙要去别人院里! 这事他忍不了。 一刻钟后。 两个打着灯笼巡园的常随看着一道白影矫健地跨过了小溪,两人惊呼出声,真的以为是撞见了鬼。 定睛一看,却觉得有点眼熟。 “苏……”其中一个常随捡着灯笼,不确定地道,“苏侍君?” 苏屹扫了他们一眼,脚下根本没停。 “您、您这儿嘛呢?也不带个人啊?哎,也没打伞啊!”常随知道苏屹受宠,于是讨好地想为他照亮,却被挥开了,只好跟了两步,问:“侍君您往哪儿去?这大半夜的,诶,您可小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