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页
在这忙碌之际,巡捕房却收到了中法探捕会同拘捕人犯的命令。 年前国民政府与法国签订中法协定,其中包括中方可会同法租界当局搜捕疑犯,并在出示证据后移交至华区。该条款确定不过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摊上了案子。 宋成耕自3月起接替政治组组长的职务,亲自负责搜捕侦讯,朗博令他与祝南疆一同前往疑犯住所搜查。 该疑犯名叫冯庭瓒,是住在法租界中区的一名男性报社员工,年约35岁上下,经事先调查得知其两年前曾在江南印书馆下的编纂室担任翻译工作。 祝南疆在其卧房的书桌夹层里搜出一只皮夹,皮夹中有本法国银行的存折,存款数额高达三十万元。 宋成耕沉思片刻将存折收起,扭头对二人道:“这东西暂时由我保管,你们一会儿不要声张。” 祝南疆与男人对视一眼,双双明白了他的用意。 几分钟后,上海警备司令部的雷警官会同巡捕房刑事科科长麦希文及其翻译抵达冯家再次进行搜查,结果一无所获。 冯庭瓒被带回巡捕房,国民政府当局要求把人犯移交特区法院,朗博总监在接到宋成耕的报告后提出“本案因无确凿证据,被告应由法国巡捕房看看押”。 再后来由于中方一直无法提供有力证据,巡捕房最终将冯庭瓒无罪释放。 事后宋成耕将那本30万的存折托人转交给冯,并向祝南疆透露这笔钱乃是革命党人的活动经费,而冯庭瓒也确实参与了“反动”活动。 朗博这几年前前后后替租界内的革命工作者行过不少方便,因此祝南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没过几天,他从手下小弟口中得知冯庭瓒上了复兴社的暗杀名单,已于前日被秘密处刑,且是罗占元亲自提供的行踪信息。 祝南疆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夜开车去找宋成耕,后者听闻此事也是一脸凝重。 “宋先生,据我所知罗老跟这冯庭瓒私交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给报社送了不少东西!” “冯先生过去是《新生杂志》的主编,罗老跟他熟识,我是知道的。” “那……那他干什么要把这姓冯的卖给复兴社?这事会不会是谣言?” 宋成耕闭着眼睛吐了口烟:“过两天要是还见不着人,那多半就是真的。” 人,八成是见不着了。 祝南疆在来巡捕房之前已派手下打听过,那冯庭瓒当初是从特务的枪底下逃出来,带伤去罗占元家中求助的。捡回一条命之后被送去郊区某户人家中养伤,两天前却被告知突然失踪。 一个大活人在那种情况下凭空消失,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看来帮中所传之言是真的。 祝南疆压低声音:“要真是罗老的意思,那他是在帮复兴社做事?” “凭罗老跟委员长的交情,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们……” “小祝。”宋成耕突然伸手掐灭香烟,“存折的事你没说出去吧?” “没有。”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帮会那边。今后捕房里的事,能少说也尽量少说。” “是。”祝南疆隐约听出了点苗头,很识相地不再说多余的话。 宋成耕很中意他这幅明白了就绝不多问的姿态。 “人啊……谁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作者有话说: 有人不知道的话解释一下,复兴社就是蓝衣社,jjs个人领导的特务组织。本文非架空,背景真实存在,但是细节是编的,别当真哈。 第43章 狗狗祟祟 祝南疆在调查冯庭瓒之时无意中得知当初留他养伤的那户人家是温长岭父亲那边的亲戚。他不知道温长岭有没有参与地下工作,担心复兴社的人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去,因此派人日夜蹲守在宝兴路确认其安全与否。 温长岭在家门口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先是很警惕地去朋友家躲了两天,后意识到人是祝南疆派来的。 最近因为冯庭瓒遇害之事他心中郁结,没有心思琢磨祝南疆为何又突然盯上自己。但每天都有人在家门口的路灯下读报,或是在十字路口的轿车里读报,或是在马路对面的茶馆里读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抓住其中一人道:“让你们三爷自己来找我!” 几个钟头之后祝南疆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温宅门口。 “是你派人监视我?” “哥哥,你不用理他们。” “我怎么不理?我只要出门就能看到他们。” “下次我叫他们蹲远点。” 温长岭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南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巡捕房叫你监视我吗?” “跟巡捕房没有关系。”祝南疆道,“哥哥,我是为你好,我怕有人要害你。” “谁要害我?”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会保护你。” 温长岭见他吞吞吐吐的不肯把话说全,心里立刻就起了疑。 那冯庭瓒原是编纂室的职工,后被时闻报社长请去当编辑,暗地里领导厂里的工人进行革命活动。因其在租界内颇有些人脉,私底下又与帮派人士打过交道——据本人所说帮会中也不乏真正仗义之人,因此众人对他的人身安全并不是特别担心。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内竟生此变故。冯庭瓒死里逃生,温长岭腾出亲戚家的一间旧房子供其避难,本打算等伤势稳定之后送出上海,但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