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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翻看案卷的手不由得微顿。 这樊天和不仅和首辅钱兴同是同科考子,如今他同保第府衙,果然也是一丘之貉。 而曾哲前来保第,接洽的又偏是保第知府。 这里头还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裴恭只觉得万千思绪,好似在这一瞬,全数涌进了他的脑子。 如果这些人被后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查假银票,便是拔出萝卜带着泥,早晚会与钱兴同明着对峙。 那一瞬间,裴恭忽然明白了。 皇上为什么要派他专程出京来办这假票的案子。 大抵是因着皇上已经用罢了钱兴同,如今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好正大光明地拔掉钱兴同的根基。 而他裴恭,就是这个理由。 裴恭手里的案卷书页泠然滑落而下。 饶是心中一团乱麻,裴恭心里却仍旧清楚记得,方岑熙昨日告诫过他,这个案子不能再继续查下去。 他忽然察觉到一种可能。 方岑熙也许并非妨碍他办案,而是真的在提醒他什么。 思及此处,裴恭忙不迭抬起头:“大理寺的方寺正呢?可还在帽儿巷的周家?” 他问的急切,锦衣卫正打算派人去寻,便见早晨被裴恭留在方岑熙身边的旗官,忙慌慌赶了回来。 小旗官上气不接下气:“三爷,方寺正不见了。” “属下去周围找人,却见得南城多了好些官兵,阻了属下找寻。” “他们说是……说是南城生了疫病,要封几条街,不准再进出。” “疫病?”裴恭嗤笑。 保第的这帮人,如今当真是什么都能编得出来了。 这交九的正月寒冬,也不知是什么疫病也凑着来过年,能在这种时节肆虐开来? 南城正是周家和帽儿巷的所在。 那地方住着周兴一家,便连方岑熙恐怕也还尚滞在南城未曾出来。 裴恭静下心神细细思量,只觉得此事越发蹊跷。 府衙三番五次对周家下毒手,恐怕这周兴不仅仅是假票案的关键。 当初连区区香海县的于子荣都敢为着官银杀人灭口,何况如今这狼狠水深的保第府? 如今的形势,着实是不容乐观。 他得快些找到方岑熙。 方岑熙孤身一个,若是被封在南城就会出大麻烦。何况他身形单薄,落单久一刻,便多危险一分。 裴恭的手微蜷了蜷,他心里是恨极了,恨那个将自己骗到伤心欲绝的人。 可方岑熙欠下他的,他总要亲自讨回来,容不得别人插半点手。 裴恭索性起身,只欲先找到人再说。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自知如今事态严重,不是计较恩怨的时候。 不料他才刚到门边,府衙的魏彬忽又像块狗屁膏药似的找了过来。 “裴千户,大事不好。我们这保第城生了疫病,恐怕裴千户不便再随意行走。” “这疫病危险,染上会死人的。大人这的卷宗如此多,这几日还是先不要再随意出门才是。” “春瘟,这定是春瘟。”魏彬一脸笃定,“裴千户不知,我们保第府隔些年头便要生春瘟,近七十年已经生了三场,若是不及时封街闭户,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千户放心,如今南城已经封了,我们保第府衙定不会任着这病在城里肆虐。” 裴恭闻言却冷着脸。 他不再似上午一般与魏彬赔笑,只是转而拿起自己搁在桌上的刀,一把便薅起门边挂着的裘衣。 魏彬不必问也知道裴恭要去哪,他忙上前道:“裴千户,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当真不肯听从好言相劝,疫病无情,可不分什么贫富贵贱。” “到时候如若染上那脏东西,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成的。” 裴恭满眼阴鸷地睨着保第府通判魏彬,听着他这一番煞有介事的威胁,忽然阴恻恻地勾起了唇角。 “是了,疫病无情。既然裴恭不便到城中到处行走,那不如就由魏通判领路。” “魏通判既然是保第父母官,理当爱民如子,合该焦心疫情亲自探查,怎么能口口声声叫那是‘脏东西’?” 魏彬一怔,顿时哑口无言。 裴恭便也半丝不再客气,一把抓住魏彬的领子,将刀柄抵在魏彬的腰后迫着她出门。 眼见魏彬面上从容不再,裴恭才揶揄地轻嗤道:“若是咱们当真不甚染病殉职,锦衣卫定会矩折归京,奏请朝廷。” “到时候就请陛下亲自下旨,为魏通判著书立碑,正好扬个君子千古美名,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国际裴:瘟疫?funny mud go pee ! 第61章 裴恭,你就是个王八蛋 魏彬迫于无奈, 只得引着裴恭到南城。 原本尚算繁华的保第府,一时官兵密集,木栅横栏, 好似大白天也开了宵禁。 街上门户紧闭,好似煞有介事。 裴恭将一切暗收眼底, 却始终不做声。 几个人心猿意马地转了一圈,没见着想找的, 裴恭才跟魏彬一道儿重新回了安置之处。 魏彬瞧着理亏的裴恭, 忍不住摆起架子来。 裴恭便敛住出门前那气焰,陪着笑与魏彬说软话, 歉声连连将人送出屋去。 只是魏彬才一离开, 裴恭的笑颜便登时消弥于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