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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米、十米、五米—— 越来越近,机械巨大的阴影落下,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很奇怪,季衍觉得眼前一切都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理智与本能在来回地拉扯,他脑中冷静地如冬日冰水,身体却似乎被硬生生地禁锢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到来。 汽车前轮猛地向右转去,季衍被离心力带着猛地向右甩,身上的安全带将他死死拽回来,紧接着就一声巨响传来,一具温热的身躯将他牢牢护住。 两车相撞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机械碰撞之下的金属声如同惊雷一般乍响,季衍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顺着他肩窝流淌,触感濡.湿一片。 鲜血不断地从傅斯渊身上涌出,那种颜色刺目到了极致,血腥味漫延起来,季衍只觉得心里一处钝痛。 最后的记忆是傅斯渊的声音,那嗓音因为忍着痛意而微微颤抖,就那样沉沉地索饶在耳畔,他说:“季衍,你别怕。” * 病房内窗明几净,阳光照在室内,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似是陷在了某场梦魇里,眉心一直蹙着。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下一瞬季衍睁开了眼。 头顶是天花板,鼻尖有消毒水的味道,他左手手背输着液,身上隐隐还带着疼痛。 是那场车祸带来的疼,他被弹出来的气囊震晕,再醒来就到了医院。 货车自右驶来,他坐的副驾驶本来应该是第一位,千钧一发之时傅斯渊向右打了方向盘,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想到这里,季衍心里像是被人闷闷地砸了一下,惊慌与酸涩化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将他包裹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傅斯渊—— 你可千万别有事。 护士见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紧接着就掀开被子欲下床,急急地去止住男人动作:“你想做什么?现在还输着液呢。” 季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傅斯渊呢?他有没有事?” 窗外的绿植投下来的影子向左,依照建筑方向判断目前太阳在东方,最起码已经是第二天了。 就算是抢救,现在什么结果已经揭晓。 护士愣了一下,大概没回过神来。 季衍声音很清,此时却像是夹杂了太多情绪,显得沉沉干涩:“春台路出车祸的男性,应该是和我一起送来的,个子很高,O型血。” 以傅斯渊当时的出血量,到医院一定得输血。 医护人员可能不记得姓名,但是血型应该知道。 护士回神过来,显然也是有印象,闻言道:“昨天送来抢救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昨天春台路那场车祸影响很大,三个重伤一个轻伤,她们医院离得最近,病人是送到这里抢救的。 三个重伤的都还没出来,唯独面前这个人是轻伤,听说是被人牢牢护住。 想到这儿,护士看了眼季衍,心说这两人感情真好,都互相惦记着彼此。 季衍此时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病人进入重症监护室的死亡率并不高,大多数患者都能恢复。 另外还有一点:重症监护室由护工照看,不允许家属探望,他现在最多只能在门上的透明窗看一眼。 季衍握了握手心,接着将输液开关调大,他看向护士:“我的手机在吗?” 他父母这几年一直周游世界,说不定在哪个国家,不知道有没有人联系,要是知道车祸的话先报个平安。 傅斯渊亲身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改嫁,自家爱人一直和母亲不太亲近,不知道他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 季衍想着这些,就见护士将手机递给他。 原本黑色的屏幕已经碎了,表面有蜘蛛网一般的划痕,好在还能开机,季衍指腹滑动了几下,发现父母没有任何消息,反倒是好友于晶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我在山里拍戏,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后面跟着狂轰滥炸的消息,各种表情包一个接一个的来,接着是公司下属的问候消息,季衍面色毫无波动,一个接一个的简单回复。 做完这一切不过才过去几分钟,季衍放下手机看向护士:“我想去看看傅斯渊,隔着门看看。” 护士犹豫了一瞬:“你现在也应该好好休息。”自己本身也是病人。 季衍指了指吊瓶:“拎着吊瓶去看,不耽误输液。” 他分明脸色还是苍白的,但说出的话却又让人信服的能力,护士想着也行,于是也就没再拒绝。 于是医院走廊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护士帮拿着吊瓶,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一边输液一边穿过走廊。 走到重症监护室前了,门上只有一个方形的透明玻璃,季衍从外面向里看去,只看到几台仪器上的数字,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季衍犹不死心,又换了几个角度看去,目光所及之处要么是仪器要么是床,唯独看不到傅斯渊。 季衍心下遗憾,无奈地回到自己病房。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墙之隔的病房内,里面的人早就睁开了眼。 傅斯渊眸子沉沉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上一瞬他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同归于尽,大火弥漫之下方圆数里生机全无,他已经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还会睁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