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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看向弟弟,“也罢,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今日也将东西还给她了,以后就别多想了。我瞧着她好像根本就记不得那发饰的事,也就你一个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最初见豫王来闹事、之后阿渺的婢女又提议留下歇息,锦霞心中,不是没有过怀疑。可接触下来,见阿渺明显没有半点对陆澂亲近示好的企图,倒是彻底让她放下心来。 陆澂夹了些薄荷叶扔进茶汤,站起身,“我叫了中书省的人来府中议事。先回书房了。” 他向锦霞告辞,出了湖亭。 天色沉的厉害,沿湖的枯树上堆着雪,压得摇摇欲坠。 陆澂接过侍从递来的大氅,抬眼望了下湖面的尽头。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絮絮地飘起了雪。 细细的雪沫一点点落下,转眼间就融化得了无痕迹,如同人心中演绎过千百回的前尘旧事,仿佛、从未真正发生…… 一行人沿着湖畔的石子路,转入了通往前院的竹林。 竹林中央有座花圃,因为季节的缘故、鲜少有人出入,如今已是锁闭了园门。 可此时,那青檐乌门之下、却盈盈立着一道倩影,见他走近,微微睁大了一双水气氤氲的眼眸,唤道: “楚王殿下?” 第86章 陆澂在门前驻足。 适才护送阿渺出府的管事, 候在了一旁的竹树下,见状上前压低声禀道: “刚才突然下起了雪,越阳长公主的侍女就说要去取马车上的裘衣, 让我们先在此等着。” 管事想起之前豫王对待这北齐公主的态度,语气里忍不住有了些许鄙夷的意味。豫王府的马车,说不定早就回去了,有这工夫返回去取裘衣,还不如直接趁早出府!瞧着刚才这北齐公主被豫王拉拽的模样,也不该娇气的经不住一点风雪…… 阿渺见到陆澂, 亦似是有些尴尬, 微微侧过身,往窄小的门框里退了一步, 后背撞到铜门锁上,发出“咣”的一声响。 她霎时无措起来,瓷白的面颊上, 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寒冷,微微泛出一抹红晕。 陆澂移开视线, 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问管事:“怎么不进去?” 管事躬身答道:“冬季关了园子, 钥匙在前院管事那里, 这一去一回的……” 感觉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陆澂没再说话,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护卫。 护卫会意, 抽出佩刀, 径直上前劈开了门锁。 阿渺见那护卫提刀而来,先是一怔,继而踉跄着转身,却又被紧接着响起的劈锁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侧后方陆澂的身上。 女孩的发髻轻轻擦过他的下颌,带着雪沫的清凉、又浸着一股少女的香甜。 陆澂伸手扶了下阿渺,又很快地撤了开来。 管事推开门,引领阿渺:“您去里面坐吧。” 花圃数月无人打理,里面积雪满地,阿渺也看不清原本的路径,微微拎起裙角,跟着管事往里走。一不小心,脚踩到埋在雪下的圆石,崴了一下,人压着声抽了口气。 管事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到底是位贵女,身份放在那里,他一介普通男仆,确实不方便扶。 “我没事的。” 阿渺看出对方的犹豫,笑了笑,蹒跚着一步步走向廊阶,伸手扶住了廊柱,艰难抬脚上阶。 身后,有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些许决然的急切。 男子有力的手,从身后托住了她的手肘。 “脚别使劲。” 陆澂的声音,克制着语速,在耳边低低传来。 他扶住阿渺,待她在廊下完全站定,方才缓缓松开了手。 管事扭头见楚王殿下竟然跟了来,不觉愣了下,随即赶忙进了正屋,燃起炉火。 阿渺站在廊下,扶着廊柱,扭头抬眼望着陆澂,“多谢。” 她的眼神里似有些慌乱与惶惑,同时却又弯出道略带怯意的笑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挪开了目光。 管事很快生好了火,来请二人进去。 陆澂扶着阿渺,将她送到炉边,坐了下来。 阿渺弯腰摸了摸浸湿的鞋袜,将脚朝炉火的方向靠近了些过去,低头拧着裙摆上的雪水。 陆澂沉默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半晌,转了转身,想要离去。 可隔了良久,也不曾迈出一步。 屋里,静悄悄的。 识趣的管事也不知躲去了哪儿,只剩下炉火旁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沉默无言。 “其实……” 阿渺低着头,视线落在炉火映到地上的陆澂的影子上,缓缓开了口: “其实,我记得的。” 她说:“丢了发饰的那天夜里,我有听你的话,一直都没有回头……林子里漆黑一片,地上的泥土全被雨水浸湿了……那时我的鞋袜,也像现在这样,全都踩湿了……可心里又害怕的很,根本不敢停下来……” 陆澂的身形静固,慢慢转向阿渺。 阿渺继续道:“后来我想,得站到高处,才能看清楚路,所以就拼命往山坡上跑。刚上去,就又下起了雨。我躲到一块大岩石下面,又累又渴,还用手接了点雨水喝……” “那时的我,还从没吃过什么苦,嫌雨水脏,只敢润了一点点到嘴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