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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奚看向床上的沈淮宁,如今养了几日倒是多了些血色,好不至于像个要一命呜呼的人。 回想当时在营帐里说好的,气得她攥紧了汤匙。 啪嗒一声,汤匙掉落。 她气闷地哼了一声,咬牙道:“说话不算数的大骗子......” 许是感受到每日身边的怨念逐渐增生,沈淮宁第二日午后便醒了过来,碾碎的金光自窗棂撒落,他不由得抬手遮掩些许日光,却在日光掩映下,依稀瞧见身旁的许明奚,正坐在小板凳上,用青泥小火炉煮着药,咕噜咕噜刺破着水泡,弥漫在空中尽是苦涩的辛味。 却是静的可怕。 察觉他醒了,许明奚只是瞄了一眼,又专心地继续煮着药,没有理会。 沈淮宁突然感觉到了这日光下竟生出几分寒意,冷得直哆嗦。 他起身坐好,身伤口早已被包扎完好,先前涌出的毒血也早就消失不见,如今心下舒朗,并未有任何异样。 忽地,噶次一声,吓得他一颤,只见许明奚从凳子上起来,将熬好的汤药递过来。 “喝药。” “哦,好......”沈淮宁将汤药接过。 许明奚就坐在他身边,替他整理好外裳,心下郁郁。 不料腰身一紧,温热的气息涌来,沈淮宁从身后抱紧了她。 “你干嘛!”饶是怎么推阻也挣脱不开。 沈淮宁俯身蹭着她的肩颈,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在怨我?” “才没有。”许明奚愤愤地偏过头去,却又弱下声音,“你快喝药。” 沈淮宁眉眼稍弯,应了声好,随即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将药一饮而下,排山倒海似的,也没喊苦。 许明奚暗中搭着他的脉,稍稍缓了口气,却又发现腰间搂紧了几分,他在耳边呢喃地道:“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细心哄着,怀中人稍稍放松下来,寻着舒服的姿势倚在他身上,却始终撇过头去,不愿看他。 沈淮宁心下有些急了,本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哽咽,他的环着许明奚的腰转过来,竟发现她哭了,豆粒大的泪珠挂在眼睑滴落,惹得人心生怜惜。 触及目光,许明奚觉得丢死人了,转过头去,一顿cao作猛如虎地擦着,面颊却觉着一阵温热。 沈淮宁捧着她的脸颊,俯身亲吻着,慢慢吻掉泪水,及至耳后,亲昵地舔舐着耳后的痣。 “嗯哼......”许明奚咬了下唇角,面颊guntang,却是使不上一点劲,只得依偎在他怀里。 待思绪游离,眼前逐渐蒙上一层水雾,触及沈淮宁疼惜的目光,原本升起的怒火也一下子熄灭,抬手替他将外裳披好。 沈淮宁叹息一声,柔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许明奚垂下眸子,嘀咕道:“哪次不是......” 沈淮宁一笑,低头想要吻她,却被她以手心捂着嘴,只听她微微抬眸,笑道:“有件事,你恐怕不知。” “嗯?” 许明奚稍稍起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下,温声道:“你身上石骨草的毒,已经解了。” 沈淮宁瞳孔骤缩,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许明奚捂唇悯笑,一字一句道:“我说,你的毒已经解了。” 说罢,一把抱住了他,抱得满怀。 前几日,谈于敏似乎预料到的沈淮宁会有所行动,加重寻常的药量,便让信鸽送来了封信,切莫阻挡,若是加重内力和毒血的排斥,再以银针挑出,不失为一种方法。 可许明奚不敢用如此冒险的法子,犹豫很久,只得一试,幸而苍天见怜,佑其二人。 泰成帝从惊吓醒来后,回想沈淮宁站起来之事,心下郁闷,又耐不住诸多文臣的旁敲侧击,只好叫他来问话,质问常年腿疾一事。 没想到许明奚出面揽过,称其用家中医学尝试疗愈他的腿疾,还让太医查验她写的诊疗记录,危急之际,沈淮宁救驾心切,这才忘记了腿疾,感恩天子庇佑。 这般说辞,饶是让一众文臣太医都无法反驳,气得面色铁青,乐得泰成帝大笑起来,趁着救驾有功,恢复他在朝中的职位,赏赐名贵药材,还封许明奚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次沈淮宁让她接下了恩典,并未拒绝。 几家欢喜几家愁,沈淮宁的复职,这朝中估计又得变天了。 围猎过后,两人回到沈家,沈淮宁并未应下沈老夫人准备的家宴,先带着许明奚回到了松别馆歇息,这么多日劳累,这小姑娘在马车上又睡得不安稳。 可许明奚有些犹豫,问道:“不去真的没关系吗?沈老夫人好像准备了挺久的,而且其他叔婶也来了。” 沈淮宁握紧了他的手,掠过廊檐下的竹帘,说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他们就是这种人,父帅当年立一等军功回家,他们就是这副模样,若放在父帅小时候,去那老太太院子里可是连口水都不给你喝的,更别提我这几年受尽冷言,他们不闻不问了。” 听着,许明奚气闷得很,点了下头。 “不过我倒很好奇,这次将军怎么就让我接下这一品诰命的封赏?仔细想想,我也没做什么。” 沈淮宁长叹一声,“上次,是觉着你不会在京城久留,何必让这些虚名束缚你,至于这次,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扑哧一声,许明奚没忍住笑,“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说不定我就突然想和舅舅去济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