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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奚心下生疑,本想说些什么,不料面颊突觉一阵温热。 待她反应过来,沈静嘉居然凑近她,以掌心扶着她的脸,认真端详着。 许明奚愣在原地不敢动,她走近才发现这meimei天生身形修长,比她高些,可她深邃的眸中却凝着股超出原本年纪的生魂,清澈瞳水掩映着琥珀眸子,似烈火淬炼般,坚定且脆弱。 “meimei这是......”她喃喃唤着。 沈静嘉似是回过神来,立刻松开了她,柔声道:“抱歉,刚刚失礼了,三嫂嫂万福。” 说着,福了福身子,身背挺直,默默地注视着她,悯笑相待。 许明奚觉着她亲切得很,心头一暖,颔首回礼。 奈何这一幕落在秦懿徳眼里,终是忍不住调侃几分。 “嘉姐儿,你这天天都窝在屋内写遗书,倒是只有请安的时候才能看见你人。” 沈静嘉面色微红,小声嗔道:“婶婶!莫打趣我。” 许明奚:“遗书?” 沈老夫人笑的乐呵响,亲昵地拍了拍沈静嘉的手,“什么遗书,不吉利的话,不过是姑娘家写的日志,大概那天吃了什么,看了什么书,哪有这么伤春悲秋的。” 这府里人尽皆知,沈静嘉病疾缠身,时常忧天下忧明日的,遗书天天写不带重样的,这也成了大家调侃她的习惯。 沈老夫人难得今日有兴致,便让嬷嬷们打点一番,等会到亭苑下用早膳,这还是近来上京兴起的用红泥小火炉做早膳,一群人围在一块最是热闹。 许明奚心下一紧,原本想着奉完茶就回去的,没想到还要用完膳,这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未敢放下。 不多时,一等女使送沈老夫人回房用药膳,李嬷嬷前来道:“各位姑娘哥儿,请先移步到花厅吃茶用点心,等老夫人用完药膳,就可以到亭苑用早膳了。” 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即使是主子也对她礼待有加,大家应着便先行到花厅用茶点。 花厅以梅花点缀,除去些许烦闷。 花鸟雕纹圆台,上面皆摆着用白玉盘装饰的点心,起皮掉酥,甜润适口,再配上醇香的花茶,欣赏屋外细雪雪景,也不失惬意。 奈何许明奚在其中围坐着,觉着有些不自在,局促放不开,左右瞧着这陌生的面孔,心下犯愁。 这侯府着实是盘根错节,关系复杂。 沈老侯爷与沈老夫人生有大房二房这两个嫡子,可前几年都因生病或意外走了,三房则是沈淮宁父亲这一脉,非嫡出,可父子两人凭借着军功也闯出了一片天,至于这四房,秦懿徳的丈夫被派遣做荆州刺史,时常不得归,而这五房的夫妇两,本就是喜读书爱游历的闲云野鹤,却不料几年前夫妇两卷入江湖纷争,不幸身亡,只留下身子骨不好的孤女沈静嘉。 这侯府人丁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她亦是通过杨碧桃才一知半解。 思及此,她暗暗垂下眸子,饮着花茶,心不在焉。 这一幕落在秦懿徳眼里,莞尔一笑,问道:“奚儿,按规矩,新妇奉茶,官人也得陪同才好,证明夫妻两情深意切,举案齐眉,今日怎的,不见三郎人?” 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掰开橘子,分给沈淑彤。 许明奚一顿,眸光微闪间,说道:“四婶婶,您也知道,自两年前从战场退下来,将军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今早用完早膳后,我想让他睡多会儿,就不用早起陪我过来奉茶了。” 徐徐说来,面色平和,不见任何怯场之意。 “哦.......”秦懿徳拉长尾音,“奚儿还真是善解人意。” 谁不知道昨晚沈淮宁在房中发了顿脾气,想来这许明奚也没少受气,如今还要装出夫妻和睦,为其着想的样子还真是有够为难。 思及此,秦懿徳唇角扬了下,勾起一丝不屑。 沈淑彤忙接过话茬:“不过三嫂嫂,你还真是可惜,没在表哥最风光的时候嫁给他,现在终是天不遂人愿,落下残疾,双腿不得行,恐怕余生都要窝在那小小的松别馆......” “彤儿,不得别胡说。”秦懿徳小声嗔,可也知她并非有心训斥,反而平日还将她这女儿宠上了天,“三郎怎么说曾经也是陛下红人,怎敢如此妄言,不过这也印证了,庶子之身,自得安分守己......” 谁人不知,这沈淮宁本就是天之骄子,小小年纪就随父出征,屡立战功,威名远盛承袭侯爵的嫡子,同时也因其父母在侯府不受待见,他自小对侯府众人亦是冷漠以对,就连沈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如今跌落尘埃,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看他什么时候命不久矣,英年早逝。 屋内幽幽回荡着四房母女的侃侃而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活脱脱一场唱双簧的好戏,引得沈静嘉左右瞧着,听她们一如既往的大胆,心下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侍女在隔间候着,即使听见也只能当做听不到,低眉颔首着。 忽地,啪嗒声响,戛然而止。 玉著被轻放到筷托上,清脆微动。 众人一怔,发觉是从许明奚那边传来的。 她稍稍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大家都以为她有什么要说,不料却见她起身,用另一双玉著为她们母女夹着红枣糕。 四房母女相视一笑,这许明奚从刚刚暮尘斋看来就知道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如今就是酸话苦语也只能受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