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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一眼,许其琛下意识地逃开眼神,似乎回想到什么,指着她颤声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娘一样,一样的,一样的......” 伴随一声冷哼,他拉着秦令仪,甩袖而去。 一路上,秦令仪打着他的手背,嘶喊道:“许其琛,看你干的好事,当年我进门时你竟然没说这事,要不是因为蓁儿要找人替嫁,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 忽地,许其琛回头眼刀飞过,她也只好隐隐忍下,余光一瞥,落在庭院这对孤苦母女身上,不由得握紧手中沾血的玉戒,内里的飘花黯然失色,她的眼底漫上凛冽的血光。 许明奚,定不会让你好过! 这厢院子茶花初开,细雪打落。 见小厮侍女散去,许明奚一时脱了力跪倒在地上。 杨碧桃跑上去扶着她,眼泛小星星。 “明奚,你也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吓!”许明奚一哆嗦,蜷缩成一团,愣愣地看着杨碧桃,梨花带雨般,“吓死我了!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死定了......” 杨碧桃咧嘴一笑,没轻没重地一拍她的背,“嘿!我就说你能行的,软柿子现在都变硬了啦!以后我看还有谁敢......” 听着她的侃侃而谈,许明奚看向一旁的南娘子,从怀中取出素帕替她擦拭着面上的灰渍,重新梳好发髻。 杨碧桃顿时止住了话语,安静下来,默默地帮南娘子理好衣襟前的雪渍。 许明奚早就看过南娘子身上并无外伤,确是多年积劳成疾,油尽灯枯而去。 她之前听过,那次战乱逃亡中,怀南娘子心口中了箭伤,落下了病根,后来难产生下了她,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多年来都为了抚养许明奚苦苦支撑着,气血虚亏,终有撑不住的一日。 “奚儿,世人对医家最大的误解莫过于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亦或是能治百病,解百毒,所以,你要记住,人终有离去的一日,可也得留下些什么,而你,就是为娘最值得留在世间的。” 以往的叮咛幽幽回荡在脑海里,许明奚向母亲拜了三拜,纵使多年看淡,村里有人离世,无力回天之时她也只能说着“节哀顺变”,可如今她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自眼尾落下,化成细线的泪珠滴落在雪地上。 她压着哭腔,跪伏在雪地上,哑声道: “奚儿,拜别母亲。” 雪花飘零,荡着梅花枝跃到她的睫毛上,似是抚慰。 *** 成宁侯府,松别馆。 阳光熹微,初雪融化,雪水顺着瓦砾流落,坠到廊檐下,滴滴答答地。 伴随着风势渐起,青铃叮当作响,拉回梦中人的思绪。 沈淮宁微微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扶着床沿起身,腹部的伤口仍扯着疼。 不多时,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待他应声,一位穿着窄袖劲装的男子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汤药麻布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的药,想来是给他换药的。 “将军,您醒了!昨晚去寻您可是吓死属下了。” 袁青木说着,捯饬着药碗,打算替他换药。 沈淮宁揉了揉额间,记忆渐渐回笼。 昨晚在山间醒来,才发现自己这从里到外都换了身衣服,连伤口都缝好了上药,不仅如此,身旁似乎还放着十分贴心的一吊钱和干粮。 思及此,他冷哼一声,心道:“这丫头居然敢拿针扎我,还敢!嘶!” 袁青木取下原有的麻布,不小心扯到缝合的线,奈何等他仔细一看,这缝合手法娴熟利落,忍不住问道:“将军,这线缝的如此细心周到,该不会是......” 沈淮宁一时语塞,睨了他一眼,吓得袁青木乖乖噤声,不敢多问。 他接过里衣,垂下眸子落在这伤口上,的确是比军中军医要细致利落许多。 思及此,余光一瞥,落到木施上,正挂着他昨晚回来的衣裳。 许是村民的旧衣,面料几乎洗得发白,还有些大块的补丁,可唯有那件小小的湖蓝斗篷,夹杂其中,沾染尘泥血渍,似有似无地,氤氲着淡淡的药香。 他忽然回想到,那小姑娘被这斗篷紧紧裹着,蹲在地上抱膝,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缩成一团。 沈淮宁敛回神色,将这些不属于他的思绪丢开,起身披上自己黑狐玄金长袍,说道:“此次我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个军中的师爷已经死了,长公主还特意埋伏了人在那等我!” 袁青木低眉,不免忧思,“将军,世人都觉着,三年前卫副将通敌叛国,害成宁军几乎覆灭一事,证据确凿,如今想再翻案,这长公主......” “那又如何。”沈淮宁剑眉微蹙,坐到轮椅上,“英魂含冤,实乃可恨,当年背叛成宁军之人,我必定要将其寻出,否则,死不瞑目。” 袁青木长舒一气,只好拉下木施上的衣裳,跟着上去。 奈何沈淮宁将前苑的门一开,入眼却是红彤彤的红灯喜字布置。 “这是怎么回事?” 袁青木紧跟着上来,面露难色,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将军,我忘了和您说,老夫人在您小时候给指了门亲事,下个月就要娶人家姑娘进门了。” 沈淮宁稍愣,随即轻点着扶手,眉眼闪过一丝戏谑,淡笑道:“这老太太还真是锲而不舍地送人进来,以前是通房,现在又变成正房娘子了,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