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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长身体陡然一僵,一股凉意从心底爬起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柳夫人倒在椅子上,痛哭流涕,头发散乱,珠钗歪斜。 她听到这句话,蓦地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锁在了柳永长僵直的身体上。 她突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扑向了呆立在一旁的柳永长,她脸上脂粉完全化开了,五官狰狞,仿佛一个可怖的恶鬼。 她狠狠掐着柳永长的脖子,凄厉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那道人说的没错,你这个讨债鬼!把我爹娘的命还回来!” 柳永长只觉一阵窒息,脖颈肿痛,眼前出现了一圈圈黑白交织的光斑。旁边下人惊恐万状,拼命上前要分开两人。 他的大脑混沌,周围的声音都仿佛蒙着一层罩子,他呆呆地看着面露狰狞的柳夫人,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周围的人终于将柳夫人拉开了,柳永长猛的吸了一口气,捂着肿痛的脖子呛咳不止。柳老爷抱起他,轻轻揉搓他乌黑一片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安慰着。 但他什么也听不清,他只呆呆地看着伏倒在地的柳夫人,她凄厉的哭喊,珠钗掉落在地,头发全部散了下来,状如疯癫。 他想,这不是他的娘亲,娘亲不是这样的。 柳夫人哀嚎一声,晕了过去。一旁下人纷纷上前扶起她,送往后院。 一张雪白柔软的锦帕飘落在地上。 柳永长踉跄着走过去,将手帕捡起,那帕子上还散发着幽幽的粉香,那么熟悉,又那么安心。 他的眼泪倏地滚落了下来,一滴滴泪珠掉落在雪白的锦帕上,晕出一个个深色痕迹。 “大祸临头,白帆覆屋!”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吗? 第57章 他是神医的徒弟 鱼儿甩动尾巴…… 鱼儿甩动尾巴, 噼啪一声,惊起一阵水花,水波荡起涟漪,一圈一圈波纹荡漾开来。 柳永长声音缥缈, 幽幽道:“我此生最恨的便是那些故弄玄虚的道士, 凭他们一句话定人一生命运, 何其可笑!” 他仿佛是轻叹着说出这句话,又似带了几分怒意,目光深远悠长, 定格在遥遥远空中。 他整个人修长劲瘦,立在廊边,墨色的发尾随风飘起,宽大的袍摆也随着清风轻轻摆动,长长的影子倒映在荡漾的水面, 看起来既孤独极了。 周锦心里叹了口气,所以说他真的不喜欢封建迷信。殊不知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多少人备受其害, 又有多少幸福的家庭因此破碎! 他也总算知道了为何柳夫人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这般冷漠,竟全是因为一个恶毒的道士的所谓批命! 实在可笑至极! 周锦看着柳永长俊秀的侧脸上那隐隐的哀愁, 他心里也不禁为他愤慨, 他想,若让他见到那假道士,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晓得什么才是人定胜天! 不过说起来柳公子也是倒霉!那臭道士分明是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 他说那些话便是想叫当初幼小的柳永长死! 只要柳老爷柳夫人不信, 那便再来十个道士也不顶用!但偏偏童老爷童夫人双双遇难,阴差阳错之下竟好似应了那批命! 古人向来迷信,这连番凑巧, 柳夫人悲痛欲绝之下竟也信了那臭道士的话,当真是天意弄人,时也,命也! 可见柳永长这小小孩童,便就此背锅了! 柳永长注视着满池的粉荷,声音里又不自觉带了几分自我怀疑,“我虽痛恨那道士恶毒,可是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我却也不禁怀疑,难道我当真是灾星降世,克亲克己吗?” 周锦看向他,不满道:“什么灾星降世,分明就是无稽之谈!我认识的柳永长可不是一个被无关之人一两句恶言就能影响的人!” 柳永长转头看了一眼周锦,眼神晦暗,“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那不过是敌人的恶言恶语,当不得真!却总不能完全将其摒弃脑后!每当我想起惨死的外公外婆,那句恶毒的批命便会如影随形的缠着我,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周锦拍了拍他的肩,“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没必要把这些意外归罪到你自己身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世界到处都充满意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若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那这世上还有谁是快活的?” 柳永长听罢轻笑了一声,那眉宇间的愁绪也仿佛消散了不少。 他道:“小姨曾经也这样跟我说过!为了安慰我,她便在这池子里种满了荷花,她告诉我,荷花最是高洁,也最是顽强!她希望我可以像这些荷花一样只做自己,不要被别人所影响!”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每当我痛苦不堪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看着这些荷花,便能想到她当初告诉我的话,我的心才能恢复平静!” 鱼儿荡起的水珠滚落在粉白的花瓣上,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之下,仿佛一颗颗圆润透亮的珍珠。 他看着满池摇曳的粉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子。 周锦心里感叹,看来柳永长与她小姨当真感情深厚。 只不知道宣夫人为何会在柳府养病,看她的年纪,出事之前应该已经成亲了,但却一直由柳府在照顾,夫家好像并未过问。这中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