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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嬷嬷低头笑笑,问道:“殿下回去,可要先回宫里吗?” “有你回去不就行了。”她归心似切,可不是为了回宫的。 “诸事你跟在我身边都是清楚的,赵和也交给你了,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蜡烛性子,不点他不行,嬷嬷往后多点他几句,他就老实了。” “奴婢哪敢呐!” 秦嬷嬷这话倒是真心的,古来前朝皇室,凡不死的多数是供起来,为皇室座上宾,这也是为自己后代考虑。 这样的规矩立下了,万一后世子孙难以为继,后朝顾及名声,也不会轻易废此规矩。 “嬷嬷是个明白人,看得出皇上势必要施恩于赵和的。”她整个人半躺在软垫上,臻首娥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嬷嬷:“正因为如此,嬷嬷才要对他不客气些。没有对比,有些事就不够明显。” 只有赵和过得够苦,何鞍扶他起来时,他才能真正感激。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道理,秦嬷嬷还是明白的,只是轻易想不到这一层。 赵琼一提,她犹如醍醐灌顶,顿悟开来,福下身,耳畔的米珠耳坠在车帘一晃一晃的光下,显得分外圆润:“多谢殿下指点。” 赵琼抬起手:“嬷嬷真是客气了。对了,长安城里一切可都还好吗?” 她这边的消息,到底不如秦嬷嬷等人。 秦嬷嬷抿着唇笑道:“殿下是想问陈中丞等人吧?自然是一切都好,三月春科取士,入闱的人不少,听说陈家七姑娘也是其中之一。如今崔大人退下了,钱大人升了中书长官,陈中丞也小升一阶,如今已是陈大夫了。” 御史大夫是御史台最高长官,窈娘年纪轻轻能登上这一步,着实让人为她高兴,赵琼也含笑道:“皇恩浩荡,也是她努力。律经最是难读,她素日下的苦工也不少。” “可不是。陈大夫是皇上钦点的女官,办案又最是铁面无私,如今长安城中贵族女眷,多以陈大夫为榜样。陈家二女入朝,很是掀起了一股追随之风。” “哦对了,还有庭燎,听说长安城内已是开了第三间分铺了,只怕殿下回去之后,枕的就不是这苏绣软枕,而是金山银山了!” 她笑得开怀:“那就借嬷嬷吉言了。” 要不说圣朝幅员辽阔,从西北到长安,足足走了三个多月。 从春分一路走到夏至,等到了京畿地段,看到来接人的罗维等人时,众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天热路难行,顶着酷暑赶路,对谁都是一种折磨,纵然坐在车厢里晒不着太阳,还是难受,赵琼焉焉地,正要起身送秦嬷嬷,一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她按着额头蹙眉,恶心欲呕。 秦嬷嬷一迭声地道:“殿下不必起身了,快歇着吧!您的好,奴婢这些日子都记在心里。回宫后,自然也不会忘了殿下恩德。”她转身要下马车,又犹疑着回头问了句:“殿下可要再见见赵和吗?” 她拿团扇遮住脸,闭眼道:“不必了,眼下见面,他未必转的过这个弯,等有时间再说吧!” “是,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罗维等人带着赵和先行回城,留下八个人护送赵琼往万佛寺去。 长誉和长治正在万佛寺阶前清扫,他年纪尚小,性子未定,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盛夏时节如同镜子一般澄澈的镜湖,长治摇摇头,对这个小师弟没办法,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扫着阶上的尘土,忽然听到长誉大叫一声:“车!” 他也抬头望去,就见漫天飞土中,有一辆顶着黄旗的马车缓缓驶来。 黄色的旗,难道是…… 长誉扔掉了手里的扫帚,撩起僧袍闷头冲进了寺里,长治不明所以,不一会就见长誉领着住持师兄出来了。 长治行了个佛礼:“住持师兄” 长空回了个礼,便往阶下走,往日不疾不徐的步态也带出了几分急切。 长誉还待跟着一道下去,被长治扯住了:“扫你的地去。” 长誉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阶下,抬起扫帚开始缓缓扫起来——当然,也就是做做样子,一双葡萄似的小眼睛早就盯上了那道从车里下来的身影。 赵琼见到长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跳进他怀里,手中的团扇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但谁顾得上呢? 她埋首在他怀里,嗅着久违的佛香,看着眼前僧人熟悉的脸庞,含泪带笑,搂紧了他的脖颈:“长空,我回来了!” “我一直在等着,等你回来的那一刻。”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夹杂着她泪水的味道,却莫名品出了一股甜。 她越发笑得开怀,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 原本清心寡欲的僧人终于为她,开出了一朵心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