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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角的余光里,赵衡却始终稳稳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只是时不时转头同旁边穿朱红衣裳的大臣说话。 等了许久,沈静轻吁一口气, 竭力将失望情绪挥开。 ……赵衡这是, 彻底厌弃了自己吧? 圣上还没有入席, 旁边同榜的进士都私下里小声聊着天。只有沈静, 心里一片杂乱,默默坐着。 中了榜眼的吕蒙祖籍是广东, 看上去年纪应该也很轻, 入座之后便一直跟状元于之静小声聊天。 过了会他cao着一口口音极其浓厚的广东音, 转到沈静这边,压低了声音向沈静道:“哎, 那边那个, 是不是就是豫王殿下?” 沈静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长长的一张桌子, 说来也巧,沈静的斜对面, 正好就是赵衡, 也穿了一身朱红的亲王礼服, 系着玉带,正起身与另外一位大臣寒暄。 沈静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正是。” “啧啧,啧啧。”吕蒙小声赞叹着,“早就听说豫王殿下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比传说的还要风采出众呢。而且看起来十分年轻啊。” 沈静默默点了点头:“是。” 吕蒙正说着,只见过来一位太监,看衣着应是四品,想必是哪一位总管,走到沈静身边来浅浅行了一礼,笑道:“沈探花?” 沈静忙起身回礼,便听那太监笑道:“圣上旨意,给众位进士们赐花。还得辛劳您,请随奴婢去御花园采花吧?” 自古进士的赏赐中都有花。如今进士服的赏赐虽都已经有乌沙上簪的翠羽银枝红绒花,但恩荣宴上,皇帝赐花、探花采花已是定例。 沈静行了一礼笑道:“请大人带路。” 众人目送沈静随着那太监去了。 宴席上已入座的几位大臣一路盯着沈静,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圣上果真目光如炬。今年点的这位探花郎,真是一番好风采。不知道是哪里人?” “听说是苏州人。苏州乡试的解元。” “哟,那可了不起。难怪人说自古苏杭出美人,也不知这位探花郎可曾婚配?”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洪大人来了问他一声,不就全清楚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想选来做乘龙快婿?” “这个可不敢想。京城有闺女的人家多少,这样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哪里轮得到咱们?” 赵衡坐在席上,心不在焉听了几句。抬头看看见沈静已经走远,看不到人影了,才站起身来,向身边大臣道一声“失陪”,从容走出了敞轩。 沈静随着那位带路的大太监进了园子,就听他在前头笑道:“往年都是去杏园里采花。今年园中杏花开的格外的旺,当时我们还说,这是吉兆,昭示朝廷又得一批兴旺的人才。谁知这会试便推迟了,如今园子里开着的,有牡丹、芍药、绣球、海棠。却唯独没有杏花了。” 沈静笑道:“更是吉兆。可见圣上有德,百花齐放,万众归心。” 太监笑道:“沈探花说的真好。到了芍药园了,请。” 两人刚进了园子,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赵衡,沈静心里一慌,忙随着大太监一起行礼。 赵衡抬抬手说了声起来,向那位太监道:“郝总管有事便忙去吧,有孤在这里为沈探花带路。” 郝总管闻言行礼离开。 沈静手脚无措站在一丛芍药旁边。 他知道赵衡来这里,必定有话说,却想不到赵衡会说什么,一时心里不由得惴惴。 赵衡面色如常,背手看着沈静:“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中。” “……谢殿下。” 赵衡转过身,随手从花枝上折下一只芍药:“孤来,是想跟你陪个不是。” 沈静闻言一怔,还没开口,赵衡已经接着说道:“殿试上你的文章着实可圈可点,几位阅卷的大臣也交口称赞。原本皇兄是想要将你那篇点为头名的,可是看了名字知道是你,担心有人知道你在孤府里待过,会非议到孤的头上,便将你压到了第三名。” 他背过手看着沈静:“这事是孤连累了你。本可授个从六品的编撰,如此只得个七品编修,要白白耽误你两年。等以后有机会,孤再同皇兄讲,把这份亏欠给你补上。” 嶼、汐、團、隊、獨、家。沈静忙道:“殿下万万不可。圣上思虑的很是周到。殿下若再如此,反倒辜负了圣上拳拳爱护之心了。状元也好探花也罢,不过是个虚名,实在不值得计较。” “值不值得计较且不说。”赵衡笑了笑,道,“孤却不喜欢欠这个人情。你知道就好,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沈静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赵衡一眼。 赵衡却将手里那只芍药往沈静怀中轻轻一抛:“沈探花继续吧。孤先走了。” “……殿下!” 赵衡停步回头:“还有事?” 沈静垂着眼,低声道:“那日……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赵衡挑挑眉梢:“失礼?你失礼在何处?” “我……不该出言无状,顶撞殿下。” 赵衡闻言,转身又走了回来,背着手站到沈静面前:“沈探花言重了。那日你说的很对。孤身份尊贵,却同穆君怀那样小人计较,确实自降身份。” “……” “那日言行冒犯了沈探花的心上人,失礼之处,也请沈探花不要怪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