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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发现漆黑的土里嵌着一枚血红色的心脏,明明离了rou身,却还在有节奏的跳动。她一碰,那心脏就像灵活的蚯蚓一般,钻进了地下,只露出一小截血管。秋水想把它挖出来,开始刨土,土黏在了她的手上,她恍若未觉。每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心脏便又沉下去了。 她就一直挖,一直挖,直到挖出一个大坑,直到魂力耗尽,没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坑底,心脏已经没了踪影,但自己挖过的泥土都附着在她身上。 她觉得四肢沉重,想抖落身上的泥土,可是抖不掉,而自己,竟然察觉到了累,她抬手,放到自己鼻孔处,有呼吸!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泥土重塑了她的rou身,她复活了。 只是这rou身仍旧是泥土,混着血管和筋脉,看起来就像是没了皮的烂rou一般,十分恶心。 秋水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本就不想活了,自然也不愿这样活着,于是选择了自杀。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具泥塑的身体竟然是不死的。不管她以怎样的方式死亡,再次醒来后,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永生吗?游逸的表情凝重起来。 不是。 很快,游逸就从秋水的记忆中,察觉到了不对。 秋水自杀几次之后,便妥协了,再没生过死去这个念头,她开始为了活下去而奔忙,在这鬼域当起了魂贩子。她还用画皮之术,修复了自己的脸。 当她蒙上画皮时,她记忆是清晰的,她会想起自己生前的一切,会悲伤,会怨恨,会期待,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当她取下画皮,她的记忆非常模糊,同时她的神识也模糊起来,全凭本能做事,活像一个行尸走rou。 可怕的是,越往后,她忘记带画皮的时日就越多,意识也就越发模糊…… 不难想象,长此以往,这具rou身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具没有意识的,杀不死的活尸! 游逸收回手,秋水的魂魄立即被吸入rou身。他看着蜷在地上的秋水,神色凝重。 秋水的画皮早已经掉了,这会儿虽仍在抽泣,但声音已经小了许多,仿佛立即就会喑哑一般。 游逸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临起身时,他瞧见身旁的小小魂蛹,突生一念,探入了盈盈的记忆。 五年来,盈盈在医女的照顾下,活得十分幸福,不仅继承了她母亲的狡黠,还濡染了医女的善良。医女常说:等她长大,定然是个极灵秀的女孩子。 但没等她长大,她便被人掳去了。 小盈盈生前最后一段记忆铺展开来: 白祁:“来吧,活下来的那个,我送他回家。” 盈盈:“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是邪修,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人听她的。属于孩子们的厮杀开始了,盈盈不愿加入这场战争,但这由不得她。 她杀了所有的人,然后坐在尸山血海中,平静地等待她的命运。 白祁推门进来,拿着匕首。 盈盈说:“你果然是骗人的。” 白祁道:“可你信了。你把他们都杀了。” 盈盈摇了摇头,她说:“我没信。我只是觉得,怀着希望死去,总比看到希望后又绝望地死去要辛福。” 白祁拿刀的手颤了颤,然后毫不心软,取走了盈盈的心脏。 …… 游逸猛地抽手,幺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白祁啊…… 游逸再次看向秋水,表情复杂,“罢了,留你一命。此间谜题甚多,本尊管不了,便留给后来人吧。” 游逸垂了垂眼,眸中金光乍现。他转身,回到战场,看着眼前数万魂魄,轻声道:“结束了。” 他抬手,捏决念咒,整个桃里的缚灵大阵的红光慢慢黯淡下来,然后阵法在主人的命令下自动瓦解了,所有被咒印缠住的魂魄都恢复了自由。 他们看着游逸,游逸也看着他们,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覆盖住了他们,将他们缓缓托起。 云鸣和云霄浮在半空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道:“仙长,我们要启程了吗?” 游逸点了点头,他周身有金色的流华溢出。流华如春风一般,抚慰过每一个魂魄,然后凝出一条通往天外之天,地下黄泉的道路。 他闭眼,念道: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一切亡魂,四生沾恩!” 魂魄们恍惚得了什么召唤,一个旋身,步上金色的道路。 盈盈看着蜷缩着的秋水,蹲下来,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也踏上了那条路。 云鸣与云霄并肩站着,等所有魂魄都上路,他们也准备走了。 云鸣道:“仙长,你什么时候来?” 游逸笑了笑,朝他们挥了挥手,“我一会儿就来。” 云鸣、云霄点点头,转身上路。 所有的的魂魄都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游逸会心一笑,他眼中的金色光芒瞬间熄灭,魂力耗尽,道路瞬间坍塌,桃里重归黑暗。 圣人舍己,以渡众生。 游逸闭上眼睛,轻声喟叹:“如此甚好,我终究不负桃里。” 游逸周身白光慢慢黯淡下来。 突然,天空接连传来几声巨响,罩住桃里的化魂结界震颤起来,黑色的天幕陡然裂出几条巨大的缝隙,有阳光从那缝隙中照射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