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 第5节
听她这么说,舒晚抬眼问道:“你家冯小公子又干什么了?” “冯小公子?”邵梨讥讽道:“冯羿他算哪门子公子啊?我真觉得,我这么努力地工作赚钱,是犯贱。” 舒晚拿起一块淡粉色的玫瑰曲奇,仔细端详了一番,掰开来,泡进奶茶里。 “总比我好吧……” “呵?”邵梨轻嗤,淡淡说道:“舒晚,易辞洲至少知道要装要演,可你看冯羿那个傻逼,花着我的钱,泡最嫩的妞。” 要装要演?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易辞洲的演技,从恋爱到结婚,骗了她那么久,那可是堪称一绝。 邵梨叹了口气,将手机推过来,“看了没?今早上的新闻。” 手机视频里,正是易辞洲,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在机场的通道上。 记者问道:“易总,您在国外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拿下了和triangle space公司的合同,对此,你最想说什么?” 易辞洲脸上没有笑意,但依然是随和的表情,他淡淡道:“想对我的妻子说抱歉,毕竟,在家里等了我一年。” “……” 只这一句话,又可以让他的形象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 作为少数几个顶级富三代,能像易辞洲这样年纪轻轻就有所大作为的,屈指可数。 看多了虚假,神经早已麻木。 舒晚将手机推开,漠然道:“他说假话,永远不会脸红。” 邵梨不置可否,“这些男人,都一样。” 她喝了口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又继续道:“不过我听说,他用关系把你那个进过局子的弟弟塞进了创世公司,光这点,就比我家那个冯羿强多了。” “……” 舒晚听着,出了会儿神,没接她的话。 这一年里,她想得很明白了,只要易辞洲能帮舒家,她愿意配合他好好演戏。 如果易辞洲曾经对她有过感情,却突然移情别恋,可能她还会很难接受。 但是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还对她有着深深的嫌恶,一切都释然了。 邵梨见她不说话,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说实话,自从在你的婚宴上认识你,除了觉得你偶尔有点压抑,其余的,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舒晚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饼干,香甜的黄油顺着舌尖柔顺地滑进口里,慢慢将肠胃糅合得甜腻满腹。 她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伸手,撩起一边头发,露出耳朵,“那这样呢?” 咖啡馆的光线很好,两个人又是坐在窗口,透明的耳背式助听器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与桌上摆放的茶盏玻璃杯倒是如出一辙地清澈。 这样一看,不仅没那么碍眼,反而还有些美感。 邵梨疑道:“不是有那种入耳式的吗?” 舒晚摇摇头:“我是重度神经性耳聋,听力损伤太多,验配师说我用不了那种。而且入耳式戴久了容易得中耳炎,造成二次伤害。” 邵梨了然笑道:“反正在我眼里,你戴上它,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舒晚放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易辞洲不那么认为。” 她总有一种感觉, 易辞洲对她的厌恶,似乎并不只来源于耳朵。 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不远处的的钢琴师换了一首舒快的曲子,天花板上的小天使图案也在阳光下转着圈。 桌上的甜品,两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动。 邵梨深吸一口气,掀了掀眼皮,问道:“那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吗?” “没有。”舒晚不假思索。 “骗人。” “我骗你做什么?” “如果你犹豫几秒,那我可能还会相信。”邵梨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嗤了一声,“但你脱口而出,这就说明你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洗脑而已。” “……”舒晚怔住,愣神了半天,倏地哂笑道:“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歪理。” “切。”邵梨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舒晚低头,用小汤匙轻轻搅着瓷杯里的奶茶,滑腻的咖啡色奶渍沾染在杯壁上,渐渐扰乱了她的思绪。 易辞洲,我还爱你吗? - 夜色中,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停在蓝湾别墅的门口。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易辞洲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睁开眼,眼前便是那栋陌生又熟悉的别墅,他问道:“她在家吗?” 封况回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说道:“我刚才问了太太身边的保镖,她下午和冯太太出去玩了,这个点应该已经回来了。” “冯太太?哪个冯太太?” “就是冯小公子的妻子,邵家的千金,叫邵梨。” 易辞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名义夫妻,一年不见,她倒是乐得清闲了。 下了车,正准备往门口走,忽地,身后就传来了鸣笛和刹车的声音。 易辞洲回头,正看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别墅门口。 前面是舒晚惯常坐的那辆黑色保姆车。 后面则是他给安排的两个保镖。 出门喝个下午茶,排场倒是不小。 车门缓缓打开,舒晚一个人从车里下来,蓝色踏板灯照耀着她光洁的腿,在昏暗的路灯下,整个人都白得如同一抹轻纱。 看见他,她的表情稍稍愣滞,随即又恢复如常。 易辞洲淡淡点头,示意她过来。 舒晚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口先是猛地一抽,然后平静自若地走过来,“哦,是易先生啊。” 第5章 ◎回家。◎ “哦,是易先生啊。”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却压得舒晚喘不过气来。 易辞洲伫立在门口,光亮的皮鞋和一身精致的西装湛着头顶折射下来的光,身材的曲线在西装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雅人深致。 与一年前,别无二致。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数不清的日,数不清的夜,甚至连上一次什么时候见的面都不记得了。 哦对。 上一次见他,是结婚的那一天吧? 不冷不热的话语,顺着风飘进易辞洲的耳朵里,让男人倏地一下愣滞住了。 易先生? 一年的时间,他成易先生了? 那如果三年不见,他是不是已经被她挂在墙上了? 舒晚径直走到门口,见他不说话,侧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易辞洲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她,眼神逡巡过她的耳朵,透明的助听器依然乍眼地挂在那,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回家。” 回家? 舒晚乍一听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种词语在他嘴巴里还真是稀有。 她没说话,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目光在这高大的男人身上辗转流连。而易辞洲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忽地,舒晚就看到了易辞洲左手上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婚戒。 舒晚稍稍一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了,这位打着“好先生好丈夫”旗号的公子爷,怎么可能在外界面前脱下结婚戒指,这个人设,可是在和各大国外公司签合同的时候立了大功。 因为报恩,他娶了她,也是因为报恩,她嫁给了他。 看看,多么感人的事迹,不上《南方人物周刊》头版头条都对不起他辛苦树立的人设。 明明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却在此刻暗淡无光。 舒晚收回目光,掀开门禁锁的上盖,一边按着指纹,一边轻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易先生还有家啊……” 冷漠的态度,无疑是激怒这个男人最好的方法。 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易辞洲突然闻到了一丝酒气,他问道,“今晚你去哪了?” 舒晚怔了半秒,反问他:“这一年你去哪了?” “……” 一时间,两个人被同样的问题堵塞住,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愿意后退半步。 夜已深,门口还停着三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