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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陆,可能正是陆氏旁支中人。于是季朝云先道了一句“不敢当。”又道:“我们的马已经跑了一日,想在此处买两匹马将我们的马换下,也需要些干粮与水。” 陆亭吏看了看他们的模样,笑道:“既然一路舟车劳顿,令秋君及诸位季氏的贵客何不在此休整一夜?我们立刻与令秋君等准备房舍与吃的。” 季朝云道:“不必了,我们此去城中,还要拜会令主玉如君。陆亭吏如此夜中还在此,必有要事,请不必在意我们。” 听到说他要着急去拜访陆怀瑛,陆亭吏哪里敢留,立刻道:“那我马上令人准备;谢令秋君体恤,小人手中也的确还有些许事要处理,且请几位自便,稍作休息。” 说完又是一拱手,吩咐了人去准备车马干粮,又道告辞而去。 陆不洵坐了一日的车,早就不想休息再坐下了,拉着季宁乐和钟灵就要去溜达;季朝云吩咐了一句“不要走远”,便与林墨一起去看人为他们准备新的马匹,见没有异常,林墨又与他使眼色,便一齐往旁边僻静处走了几步。 林墨小声问他:“真要去找陆怀瑛么?” 季朝云道:“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他一声。” 哪怕季平风与陆怀瑛再不和睦,哪怕林墨杀了陆氏之人,但如今虞城中一个亭所和一个村落都空了,桃漪在他们眼前被抓走;还有一个生前是季氏弟子,死后化凶的卫君凌,一个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的恶鬼邾琳琅,不知道要在虞城生什么事。 大概上一座亭所十分偏远,来往人极少,所以卫君凌又或邾琳琅,在那里布置了虚相;只要不是季朝云和林墨之类心细的,一般人早就被糊弄过去了。 林墨道:“那亭所前面还有一座空无一人的小村落,迟早也会被人发觉不对吧。” 季朝云道:“那里比亭所还偏,大概他只是想拖点时间,并不是想周全到能一世隐瞒。” 这倒是可能。 林墨越想,越是叹气。 季朝云倒也明白,道:“你不想去见陆怀瑛。” “想不想都无所谓了,你看那亭吏既见了我们,只怕我们人还未进虞城,陆怀瑛就已经知道你令秋君将至。” 这正是设立亭所的功用之一,季朝云深以为然。 又听林墨道:“我今日倒要说几句没良心的话,你听了可别教训我。” 不等那季朝云答言,他接着道:“你还记得那个桃姑娘说的吗?有恩有仇的故交,这话倒有点意思……我是杀了陆氏的人不错,但若我不杀他们,他陆怀瑛今日能坐在家主之位上?正可谓是有恩有仇了。” 想来林墨杀陆怀瑛家人等,于陆怀瑛有仇;又因林墨杀业,陆怀瑛如今方能居于陆氏家主之位,正是于陆怀瑛有恩。 而陆怀瑛未能保护爱妻周全,令林墨痛失爱姊,也可谓于林墨有仇;以林墨杀业,当年失手被擒陆怀瑛却不言杀,又于林墨有恩。 这恩仇之间,又怎堪较量? 林墨实则也并不讨厌陆怀瑛,只觉没什么面目相见罢了。陆怀瑛这个人生来温柔和气,又成熟稳重,他来孟氏升山时,年纪比他们几个大些,那天资高卓,亦通经略。据林墨所观,他之能为,两个嫡出的弟弟meimei皆难及,却又因陆氏那门风,难以施展任何抱负。 这样的陆怀瑛,却蒙老天眷顾,获得林惠芳心,宁可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下嫁于他,婚后二人也不曾留在陆氏仙府,而是离家找了间安静宅子居住。 据闻那陆怀瑛闲时教授街坊邻居家中稚子识字和一些简单的刀法,林惠则为百姓们断脉问诊,举案齐眉,平静度日。 家中两位jiejie,林墨最喜欢的便是林惠。林敏骄傲跋扈,连正眼看他都少有;林惠却像林宽,择善从之,从来回护林墨,不惧与父母兄姐争执。 她形容秀丽,袅娜娉婷,幼时便往母亲娘家学那邾氏道法及杏林之术,又曾往孟氏升山,为人勤勉好学,无人不爱她之温柔可亲。 这样的林惠,林鹤夫妇自然视为掌上明珠,为其择婿,可谓慎之又慎。 正如将林敏嫁与乌尤花氏,一开始林鹤为林敏取中的东床快婿恰是季氏的长子季平风。季平风倾慕林惠,仙门中人皆知;这林氏与季氏,又都是当世大家,可谓伯仲,门当户对。就连林墨也曾觉如若林惠嫁给他那平风哥哥,当为一桩美谈。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季门主与林惠本人,都拂拒了林鹤这番美意。 那时季氏当家之人还是季思阳,他因何好言回绝,除了本人及林鹤夫妇外,大概已经无人能知;而林惠则对她父母道说,她对季平风唯有兄妹之情,同修之谊;她已另有心上人。 仙门女修,爽利直率,敢爱敢恨,也不足为奇。她这样一说,林鹤夫妇是又喜又惊,忙问她心中所系何人?谁料林惠道,她想要嫁的人正是虞城陆怀瑛。 林墨虽离家不知内情,但听闻林鹤和林夫人都当即大怒,道是她糊涂,若真要嫁那陆氏的子弟,首选也当是嫡子的陆怀璋;在那陆府之人眼里,庶出居长的陆怀瑛不过比野狗略强;若林惠铁了心要跟那陆怀瑛去,丢人现眼,就当没有林惠这个女儿! 林惠却也硬气,只道我未来的夫君,胸怀大志,当济天下,无人能及! 然后果真不顾众人拦阻,硬是离家与陆怀瑛去了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