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纪艾怀念而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后来你又长大了一点, 我还把你扔进酒缸里想让你学学游泳呢，结果倒好, 喝酒也没学会, 游泳也没学会，就学会打架了。”

    一个站起来还没有酒缸高的小娃娃, 被人扔进缸里在满池子液体里扑腾，拼命挣扎想将脑袋抬上水面，深呼吸一口却只灌进了满鼻满口的辛辣酒精……

    所谓悲惨童年, 不过如此。

    当然, 纪小叔拍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他拿来让大侄女练习游泳的那口缸里装的不过是甘蔗初酿，酒精度数只有五。

    用他的话来解释便是, 这玩意儿叫酒吗？拿来漱口都嫌它淡出鸟儿。

    也不排除是因为高度数的烧刀子比较贵, 舍不得用。

    监护人纪艾是酒鬼一只, 还不忘祸害侄女的品味, 导致纪天音从幼年起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万幸的是纪天音竟然没在这种环境下长歪！反而成了一个除了脾气爆点没有其他缺陷的完美alpha。

    不过alpha的命再硬, 耐心总有极限。

    纪天音听他以一副老道口吻三番两次地谈及过去, 已经在理智失控的边缘：“你就不能找一缸正常的饮用水来让我练习吗——”

    因为不会游泳这种理由而死，说出去都让敌人笑掉大牙, 也成了她人生中唯一的小小污点，纠结至今。

    纪艾无辜地摊手：“没办法，整个星球都用水紧张, 我上哪儿给你找一池子水。”

    所以就可以浪费珍贵的水资源去酿酒吗！

    “噼啪！”

    突然凝聚的落雷不偏不倚, 正好劈中头顶。

    纪小叔全身冒着袅袅热气, 又噗的吐出一口黑烟：“咳，大侄……女……”

    “哦，这就是你的遗言吗？”纪天音冷酷地抬起召雷的左手，打算就此将其灭口。

    算了，就当清理门户。

    “冷静，亲爱的冷静一下！”布洛德蓦地出现在后方，抱起小小的伴侣求情。

    这艘抢来的货运飞船容量并不大，防御性能也没有战斗型飞船那么完美，被雷电异能者溢出的攻击能量劈一下都有可能短路。

    再说短路事小，打扰了他亲近伴侣的家人可怎么行？

    虽然他的伴侣可能从不承认还有这么个家庭成员……

    纪天音听见声音，敛去攻击架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布洛德从背后抱住她蹭了蹭，直到omega的身上满是自己的气味才安心，“到底还有几分基因相似度，你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这样多不好。坐下来叙叙旧，说说这些年彼此都是怎么过的，不行吗？”

    纪艾拍了拍充满焦糊味的头发：“睡觉，喝酒，看新闻联播。”

    牢狱生涯显然十分单调。

    纪天音淡淡开口：“打仗，打仗，死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呃……几十年的生活不可能浓缩成几个字，你们就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布洛德不依不饶地追问，仿佛一团稀烂的语言综艺里毫无水准的尬聊主持人。

    纪艾于是补充了一个很alpha的牢狱行为：“撸管。”

    纪天音：“……”

    “这么看我干嘛，别说你没做过。”纪艾懒懒地靠着飞船舷窗，玻璃外的暗色夜空里漫天星辰时明时灭。

    纪天音先是很心塞地想起某个现实：她早就受了，连撸都没得撸。

    继而冷哼一声：“我还要脸呢。”

    “丫头，早知道你长大以后这么不讨喜，我就不应该把你流放，当年直接弄死得了。”纪艾那双深沉的黑眼睛里流泻出半是玩笑半认真的杀意。

    纪天音撸胳膊挽袖子：“你把我从1区赶到9区，不就是想让我死在枯风雪原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里吗？”

    “啊……”布洛德抱头呻.吟，“求求你们不要吵架了。”

    “好吧。”纪天音比起动嘴皮子更擅长动手，尤其讨厌那个根本没有得到她盖章认可的小叔叔用亲人的口吻说话，不过考虑到伴侣的心情，还是决定用和平的方式沟通。

    “你真好。”布洛德感动的眼泪汪汪，突然想起一件从开始就好奇的事情，“对了，你和小叔叔的纹身图案一模一样，这是什么家族传统吗？”

    蛮荒星1区的首领，换句话说是黑.帮世家，怎么也得有点与众不同的传统吧？

    蔷薇藤缠绕骷髅头的图案华丽而霸气，装饰在alpha干净的皮肤上有种鬼魅般的美感。

    就像当年在斗兽场初遇，他也是被纪天音的纹身吸引了全部目光。

    “这个……”纪天音沉默片刻，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纪艾顶着一身泼墨般的图案解答疑惑：“啊，她17岁那年1区开了家新纹身馆，第二位半价，所以我俩凑了凑钱就去了，两个人才1999块，是不是特别便宜？还挺好看的吧？”

    真是质朴而接地气……

    纹身这种东西，一次成型终生不褪，哪怕洗去也会留下斑驳痕迹，想要天长地久地留在身上而不看腻，要么选择小而精的图案，要么将大面积图样纹饰在看不见的地方。

    纪艾的纹身自后背而起，蔓延至胸膛，平时裹在衣服里看不见，她的纹身却在手臂上，穿着惯常的无袖t恤以后哪怕拿杯水都能看见花纹。

    日子久了，便觉得烦。

    直到后来，纪天音最后悔的就是年少不懂事时做了大面积纹身。

    此刻，向来贯彻文雅方针的人，也不文雅地吐出四个字：“好看个屁。”

    布洛德却顺着小叔叔的话题诚恳点头：“其实真挺好看的。”

    纪天音冷硬的眼波一扫：“你向着他？”

    “当然向着你，但你哪里都好看，比如这里和那里……”布洛德温温柔柔地一笑，眼角眉梢藏着狡黠光彩。

    不过说起纹身，纪天音才注意到小叔叔到现在还裸着半截……而身上用来遮羞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了。

    纪艾之前作为囚犯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逃离蓝星还跟宪兵队长打过一架，虽然在黑暗里看不出什么，听声音也能辨别对战激烈。

    反正打完之后，那条长裤彻底变成了裤衩儿，松松垮垮地围在腰上，隐约可见精瘦的人鱼线和耻骨，还有后臀两个对称的腰窝……

    “这样很奇怪吗？”纪艾想了想，匪气十足地扒下布洛德的外套披在身上，“我在牢里关久了，不知道外面流行什么穿衣风格，你这件不错，归我了。”

    惨遭扒衣的布洛德：“不不，小叔叔，和流行无关，在帝国只有痴汉暴露狂才会穿内裤出门……话说你就从来没觉得不妥吗？”

    衣服是心理上的防御线。

    在现代道德观的约束下，一个脱到近乎裸.体的人不可能走在大街上还面不改色，但小叔叔的心理素质非比寻常，从上船到现在，没有露出半点羞涩。

    纪艾困扰地挠了挠头：“嗯，好像其他人都是穿衣服的……不过我用异能的时间太久，早就忘了。”

    还有让人不穿衣服也觉得无所谓的异能吗？！

    布洛德只想仰天咆哮大千宇宙的神奇，突然想起什么：“你拥有异能，还能与宪兵队交手？”

    帝国培养的宪兵队专门克制异能者，可刚刚小叔叔殴打拉朵的架势也没有半点减弱，到底什么样的能力足以面对无效化而不减风头？

    劫狱时见他没带抑能头盔，应该是什么被动能力吧……

    “我是靠自身实力打赢的哦，哪怕没有异能也足够了。”纪艾挑起得意笑容，却有意跳过这个话题。

    “——适应性。”

    纪天音终于发现他有不想说的事情，便不想错过这个揭人老底的机会，末了嘲笑：“只是没什么用处的鸡肋异能而已。”

    这是一种被动异能，类似关夜飞的“身体强化”和齐杉的“幸运”，让他身处恶劣环境时也能够迅速适应周围，可以根据环境而调整人体承受上限。

    人类最初还是猴子时，大脑并不发达，十指也没有那么灵活，而普通人需要经历数代才能进化出的东西，对纪艾来说只需要发动能力。

    比如，将他扔到高温沙漠里会变得更加耐热，游泳时增加肺活量或干脆成为两栖动物，都是“适应性异能”的功劳。

    而且这种“适应”，可以从生理到心理带来改变。

    潮声监狱的水下玻璃监牢，一切内部设施都是透明的，连洗手间也用了软塑料门，无论睡觉还是洗澡都被迫暴露在监控之下，没给纪艾留下分毫私人空间。

    时光推移的二十年里，为了适应全无隐私的环境，小叔叔在能力帮助下退化掉了——

    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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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仔细想想马卡龙也没有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