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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神采飞扬的小脸立刻哭丧下去,两条耷拉的眉毛有些滑稽,蜡笔小新似的:【为什么呀…昆仑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玉蝉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又像是灵机一动,一拍脑门道:【对、对了!刚才在剥离魂魄的时候,我受了好重的伤,到现在还疼呢……!】 无常“噗嗤”笑出了声。 玉蝉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一个毛头小子,卖起萌来想必没有器灵形态可爱,只好干瞪着眼,小心恳求道:【主人……你回来陪陪我呗。】 这一幕其实并没有多好笑。 但无常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沁出了泪花。 原来这便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心底七窍玲珑,识得乾坤之大,诞生喜怒哀乐。 不再像傻乎乎的器灵那般,只能依附于另一位个体而生。 若是放在从前,玉蝉是万万不敢对他的命令说“不”的,更遑论像此刻这样逾矩,仗着自己的偏爱,向他提出索求。 这些活络的小心思,谈不上是好是坏。只是让无常感叹,原来独占欲,真是成“人”路上不可免俗的课题。 昆仑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望着大殿顶端光华交织的神龛,眼错不眨。 仿佛光是握住莲华魂魄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心力。 少年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师尊究竟是无法开口说话、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但他并没有灰心丧气。 该报的仇还得报,该杀的魔还得杀。 该属于他的人,就算穷尽黄泉碧落,他也还是会找到。 而这道失而复得的魂魄,便是支撑他在绝境里继续披荆斩棘的,最大的奇迹。 “师尊,你不肯原谅我吗?” 无常依旧不理睬他,抬腕拭干了眼角的泪花,温声对玉蝉道:【放心吧。玄螭那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动作。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了。】 【好吧……那我能每天和你打电话么?】玉蝉嘟着腮帮子,一副谷欠求不满的模样,【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不能再和昆仑发生点什么啊!那样我会伤心死的,主人……】 无常随口安抚了玉蝉几句,面带悲悯地看向犹在喃喃自语的昆仑,心想:我可从来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 只是难免好奇,当年他和昆仑,也称得上是一对人人羡艳的伉俪,途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们落到了后来那般两败俱伤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1500字 这章结尾和大纲有点出入,本来还想再接着虐的,后来想想老虐也没啥意思啊,苦大仇深的,还是甜点吧 “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龚自珍《秋心》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第62章 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十四) 昆仑海边, 涛声依旧。 夜色浓重,内海沉静如璧。 氤氲如墨的海面上, 浮着千万盏荧黄的天灯, 洁白的许愿笺悬在灯芯,千万盏一同飘摇盛放, 画面竟是浪漫至极。 一只小海马, 在流灯的罅隙里鱼跃而下,一个猛子扎进了幽深的海底。 汹涌的波涛间, 隐隐传来人声嬉笑。海马腆着肚子, 游到一座张灯结彩的宫殿前, 化为人形。 虾兵蟹将敲锣打鼓, 来回吹奏着喜乐。海马妖走过悬着“喜”字的大红屋檐, 龙宫正厅内, 群魔乱舞的景象扑面而来。 穷奢极欲的酒席上, 摆放着的菜肴也是红彤彤的——人类的断肢、骨髓、活血。 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着席间, 来宾们却显然是享受至极。纷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更有些因为快意,而露出了妖魔的犄角、尾巴、或是利爪, 各有各的丑陋。 海马妖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 只听身旁两个大魔一碰酒碗,巴咂着嘴道: “我在昆仑海生活了也有百年了, 这婚宴还真是头一遭见,魔尊陛下的排场到底是大啊。” “可不么。”另一人嘿嘿一笑道, “咱们昆仑海的真魔, 说白了也就是兽类。公的母的之间看对眼了就干l柴l烈l火,日子过不下去就散伙。从一而终?仪式感?也太矫情了点儿。” “魔尊陛下卧底人族三百余年,为族里立了不世之功,注重些人族礼仪,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看他是老房子着火,烧得格外凶呢。”大魔掰断了一截脆骨,腮帮子嚼得嘎嘣作响,“你说,陛下要迎娶的新娘,该有多国色天香?” 另一人笑得促狭,伸手指向台上:“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一旁默不作声的海马妖,循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空荡荡的主桌席位边,缓缓走出了两个人影。 说是走,其实也不尽然。 玄螭面如冠玉、眸如点漆,薄削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散发着上位者永恒凛冽的气势、和冷血动物骨子里的阴郁,但却罕见地透出些喜气。 另外一个,却是被他打横抱上台的。红衣如莲,明艳如火,垂在半空的一截小腿肚,却白得跟羊脂玉一般。脂光流溢,比龙宫内随处可见的金银财宝,还要叫人目眩神迷。 粗俗而吵闹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着魔尊怀中的美人,期待他现出真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