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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议论声中,沈栀透过帘子,看到苏嬷嬷被一群人的围观下,匆匆往巷子里跑了,而沈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 冬羽和冬雀面面相觑,倒是沈栀先收回了目光,语气平平:“回府吧。” 短短两日,京城关于沈汉鸿和苏嬷嬷的流言已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客栈的老板娘十多年前,曾承过昭琳郡主的恩,对沈汉鸿的行为颇为不耻,但凡有人去打听,便不辞辛劳地说上一遍又一遍,嗯,每回说,都不忘添油加醋地泄点私愤,但你能耐她何?百姓们喜闻乐见啊。 总之因着这事,沈汉鸿的名声一落千丈,直接从“高风亮节”落到了个“虚伪”二字,这几日是连觉都睡不好。 不巧的今日,又是沈汉鸿答应了要赴左都御史大人宴席的日子,沈汉鸿阴着脸思索再三,想带着沈栀一起去装个样子。 他步履匆匆的来到采薇院门前,一句话吩咐了沈栀同他去赴宴,不想沈栀竟是没答应。 沈汉鸿一个人站在采薇院门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看着那两个小丫鬟行礼告辞的背影,不由回想起那日在府中,匆匆见过的那位夫人。纵使他再如何骗自己,事情已经清楚明了——那就是萧宿白的表妹,沈栀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日,沈汉鸿独自一人坐着马车去赴宴席,可马车到了左都御史府邸门前,他却迟迟没有下车,最后竟是叫马夫打道回府。 马夫走了,他一人坐在马车中,久久出神, 外头似乎又下起了雪,偶尔路过一两个老汉。 “老周啊,又来送碳?” “对,送碳,沈三小姐怕寒,冬日得烧好多碳。”老周乐呵呵的,他快六十岁了,笑起来像个老顽童似的。 “我还以为你不送了呢,毕竟沈老爷最近名声可不好啊。” “那我也得送,我全家的生意,都靠三小姐照佛呢。” “这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那么小的娃,娘没得早,爹又不疼的。”老周长叹了一声,呼出了一口白气,“老郑啊,我刚给丞相府送碳那会儿,三小姐才七岁,奶娃子一个,我敲门,还是她给我开的,我进去回来半个时辰的功夫,天都黑了,她还坐在门口。” “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去?你知她说什么……她说她在爹回来,要送她帕子。” 老郑捂着胸口:“诶哟,我年纪大了,可听不得这些。” “可不是?大冷天的,坐在那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走,雪人都比她高了。” “你陪她等的?” “那可不,我女娃没得早,看着她啊就像看女儿,她给我看了帕子,小黄花,好看极了,我就坐在门边陪她说了很久的话……她同我说,觉得爹爹不喜欢她,又怕我说出去,贿赂我说往后府里的碳,全给周伯伯送。” 老郑叹了一声:“你说这娃亲生的,咋就不心疼呢?我看着那三小姐,就觉得可乖。” “我咋知道呢,看着都是一样的脸,沈老爷咋就舍得对自己这么狠心呢?”老周一看天,“哦哟,不说了,赶着送碳呢,先走一步啊。” 老郑摆了摆手:“行,下回请你吃酒。” 隆冬的雪渐盛,没一会儿,便埋了脚印。 第67章 稀客 雪簌簌地下,没一会儿,便浅浅地没了车轮,丞相府侧门的马车里,沈汉鸿孤坐着,忽然笑了起来,那声音从大笑渐渐自嘲,听得人心里发毛,直至最后,他徒张着嘴,无神的目光垂落在马车里的不知名处。 天光将散,他才扶着膝从车上下来,昏沉洒在他的紫灰棉袍上,相映不成趣,沈汉鸿刚想跨门而入,可就在要越过那个门槛时,脚步却陡然停住,他坐了下来,就这么的,什么事也不做,一直到西亭日暮。 当年的翰林,有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一个是他,一个是萧宿白,这两人学问相当,样貌相当,家世也相当,但不知怎的,萧宿白的名望偏偏高过他沈汉鸿一头。 连昭琳喜欢的人,也是他。 那时他沈汉鸿自认君子,君子爱美人,娶之有道。郎情妾意时,谁悲失路之人?碧玉成双尔,尽是匆匆过客。萧宿白和昭琳订婚那日,他和几位同僚喝得酩酊大醉,也是酒醒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轻薄了府中的一个侍女苏娘。 这事一出,他自觉配不上昭琳,可偏偏苏娘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要算计萧宿白。 刚开始他是不屑,拿自己的错行去验证别人,不是君子之道,可最后他还是做了。结果如他所料,昭琳和萧宿白退了婚,两人死生不复相见。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自己把昭琳娶进了门,更没想到的是,萧宿白会死。 沈汉鸿在昭琳面前一直很大度,他与她拜天地时想的都是,要用往后余生来向昭琳证明,她没有嫁错人。为了做到言行一致,萧宿白遇难时,他甚至亲自去了凌霄崖寻人,妄图给昭琳带回萧宿白的白骨。 在山谷里,他嫉妒得发疯,双手埋在雪里的一霎那,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昭琳去的,还是为了自己去的…… 萧宿白死了,可他并不窃喜,活人尚且赢不了,死人又如何赢得过? 昭琳病逝时,他甚至偷偷松了一口气,他牵过沈栀的手,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活在萧宿白的阴影下。可就在这时,有人说沈栀越长大,越有萧宿白的气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