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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不清楚是黄昏还黑夜的时候,汤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她的脑袋枕在他肩上,愣了下,她抬起头看他,距离太近,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灰蒙蒙的东西。 她把头靠在墙上,盯着他看,用一种略带茫然的眼神。 显然还没睡醒。 周峤和她一样,侧过身后把头靠在墙上,低眸看着她。她好像没什么变化,眼眸清澈,瞳仁很黑很亮,像小鹿一样。只是现在这头“小鹿”懵懵的。 他任她打量了会,轻声问:“还认识我吗?” 在隐约的光线里,汤仪眯了下眼睛看他,犹在睡梦中,一时没想起。 汤仪看着他,忽然说:“你睫毛好长。” 周峤问她:“你想要吗?”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一直看着他。 汤仪蒙眬地想,这次的梦好逼真,连昏暗的光线都和小黑屋里一模一样,只能看清他的眼睛。 他问她什么,想要什么?她不想要,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看着他。 周峤看她半梦半醒的样子,他想,她在梦里看的究竟是谁? 一绺发丝滑落,她低下头睡着了。 周峤抬起手,把那绺发丝带到她耳后他做了上次没能做成的事情,顺便地,指尖轻触她耳后肌肤,女孩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反应,又轻捻一下她的耳垂。 第二天,汤仪一醒来便问:“昨晚你睡得好吗?” 周峤看她一眼,“还好。” 汤仪犹豫地问:“我昨天有说梦话吗?” 周峤说:“没印象。” 汤仪松了一口气,那梦太真实,她有点分不清真假,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什么梦话。 周峤问:“你做梦了?” “嗯。” “梦到什么了?” 汤仪直接说:“不记得了。”她又把问题抛给他,“你呢,你有做梦吗?” “没有。”他告诉她,“我很少做梦。” 就这样平淡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有一天半夜里,有被关学生突然踹门闹事,动静不小,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回音。 值夜的教官怒气汹汹地走过去,没多久,风波平息了。 汤仪稍侧身,轻声问他:“你困吗?” 周峤微闭着眼,答:“不困。” 她偷瞥他好几次,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静修室有点奇怪。”她说:“比以前要吵,没那么安静了。” 他有留意外面的情况,“被关禁闭的学生多了。” “是的,而且管理也松懈了点。”汤仪说不上来,她只是有一些猜测。 乌云笼罩的夜晚,四周陷入阴沉而宁静的黑暗里。 周峤望着那朦朦夜色,道:“有人逃出去过吗?” 汤仪闻言愣了一下,“有。”她垂下眸光,慢慢说:“不过不是很多,因为逃出去也能被抓回来。” 个中原因太多了,别说逃出去能被抓回来,就是到期离开这里的,家长认为没有达到他们心中的预期效果,又会把孩子送进来。 借着昏暗光线,周峤去看她,“那你呢?” “当然想出去,逃是不可能的。现在来看的话,只能熬一天算一天。” 这里的生存法则是什么?保持缄默、服从、忍耐并等待。 可没有人告诉她,在经历缄默、服从与忍耐的过程是那么难,像从里到外地被剥骨抽筋,必须要接受那些血淋淋地挂在眼前的疼痛,幸好,他的存在就像一剂杜.冷.丁,在某些时刻精准又快速地为她止痛。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里微微一碰。 他的眼神掠过她,说:“会离开这里的。” 汤仪唇角弯了下,“嗯。” 几日后的某天清晨,汤仪和另外两名被关静修室的女生一起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这几天被关小黑屋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一间小屋里有三到四名学生同时被关,其中几乎都是男生,除了他们那间只有两个人。 面色沉郁的教官倚靠着墙,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他看眼里边的三个女孩,低头开始抽烟。 其中有个女生动作很快,她关了水龙头走到教官身前。 汤仪略略扫一眼,那女生背对着她们,不知在和教官说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女生冷哼了声,从嘴里又轻又快地吐出两个字。 汤仪低头洗手,什么也不说。 走廊上,迎面走来两个人,身材高大健壮的教官拖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男生跨进一道铁门,走近了,看见教官一只手把那男生双手反剪在背后,他停下拖住不走,教官便飞起一脚踢他的膝盖窝,男生痛得嗷嗷大叫,扬言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教官听得气极,直接松开手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伺候。 看管静修室的教官平静地瞧了几眼。 等到那场热闹过了,教官推开门,汤仪正要走进去,蓦地右肩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个男生被踹进小屋里,他抬起头看了看,对揍他的教官骂了一句英文,同时也注意到了汤仪。 当门关上并落锁,汤仪才回过神。 怎么回事? 前一秒还嘴上不饶人的男生这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又忍不住地嘶嘶喊疼。 被揍男生气息虚弱地叫她:“诶。” 汤仪不作声地往后挪了几步。这男生一看就是天生的惹事胚子,学校里也有这种混不吝吊儿郎当的男生,她老感觉他们就像颗定时炸弹,随时有自爆的危险,她对这类人通常是敬而远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