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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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五年十一月初三,皇后周斯幽有孕,承宣帝大喜,免赋税两年。定远侯夫人林杳感念圣恩,亲自于城郊南度寺布施,然有流民见其衣着华侈,出行奢繁,言行之间多有嫌避。流民愤慨不平,污言四起,混乱之下定远侯府侍卫打死流民,流民奋起反抗,定远侯夫人受伤,此事却引起言官弹劾,斥其钟鼓馔玉方引起事端……” 这是前世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皇后有孕,定远侯夫人亲自布施,不料流民引发动乱,不仅伤到定远侯夫人,也损害了定远侯府的名声。 谢渺心中不屑,冷笑一声。 定远侯府的安富尊荣由祖祖辈辈的拼杀牺牲换来,定远侯夫人好心布施,反倒成为被指责的对象。再说那些流民,在有心人的利用下,将自己的愤怨转移到他人身上,恨不得所有人都不幸才好。这般说来,这世上最该被斥责的人是朝堂上坐得最高的那位,谁能比他更享珍馐美馔,山节藻棁?说白了,定远侯府本是一片好心,却不想有人居心叵测,借此大做文章,作为倾倒定远侯府的第一步而已。 其中原因并不难猜。 作为开国元勋,定远侯府声名鼎赫、满门忠烈,在军中威信直逼圣上。皇后与圣上少年夫妻,虽多年无子但感情甚笃,眼看到了立储之时,几名皇子正虎视眈眈,皇后却突然昭告有孕…… 立储当立嫡,皇后是后宫之主,背后又有定远侯府撑腰,若诞下皇子,那便是大齐名正言顺的储君。这样一来,其他几位皇子的汲汲营生便成了白费,他们背后的势力又岂能甘心? 定远侯府必须倒下,他们才有攀登皇位的机会。布施仅仅是一块敲门砖,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大的阴谋陷阱等待定远侯府。 谢渺自认无甚本事,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只蚍蜉,但当蚍蜉有通未来之势,是否也能试着献出微薄的一份力? 不为私情,不为己欲;为大义,为忠臣。 这般想着,谢渺的胸中似纳进广澜河川,有浪涛击打心口,滋生难言澎湃。 是了,重来一生,她的爱恨情仇算得了什么?过往云烟,挥挥手也便散了。而定远侯府不同,他们一家忠烈,为大齐的安定倾尽所有,不该落得那样惨烈的结局。 沉绵悠长的钟磬声响起,直直撞入谢渺心底。她好似得到了指引:重生以来她一直颇为浑噩,毕竟她已无所求,亦无所欲。如今缭绕在脑中的迷雾被拨开,她看清前路,也知晓自己当做何事。 前世,这时的她没有来清心庵,不曾遇到定远侯夫人。但眼下,她不仅来到清心庵,还知道定远侯府将要面临的灾难,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佛祖让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谢渺的双手握成小拳拳:我佛慈悲,我又岂能拖它后腿?! * 拂绿很快便打听到定远侯府的消息。 “原是定远侯夫人来清心庵上香祈福,听说足足带了二十名护卫,还有周三公子亲自陪同,就住在素心院。” 与谢渺住的这件小院落不同,素心院是招待重要香客的地方。 算算日子,离圣上宣布皇后有孕的消息不过两月,定远侯夫人应当是为此才来的清心庵。 谢渺心里既已有成算,便不管其他,只一心去做。 “拂绿,你去挑拣些好果子,待会与我一起去拜访定远侯夫人。” 拂绿呆了。 小姐说什么?拎着柿子去拜访定远侯夫人? 拂绿慌张劝道:“小姐,这恐怕不妥。” 在她眼里,小姐自然是千好万好。但要与定远侯府打交道,莫说小姐,就是谢氏出面都少些身份。如今小姐要越过崔家和谢氏,贸然去拜访定远侯夫人,不用想也知道后果如何。若是此事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定会受损! 她当谢渺是记恨周念南,宽慰道:“小姐,您若是气周三公子,大不了咱们私底下出出气,切不可闹到定远侯夫人面前。” 谢渺岂能不明白她的顾虑?只她心里想的与拂绿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拂绿还想劝,“小姐……” 谢渺摆手,“趁天色还早你快些去准备。” 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拂绿暗自着急,见谢渺一脸油盐不进,却也无计可施。 * 午后郊园静,偷得半日闲。 定远侯夫人自午睡醒来,手捧着一盏红茶,坐在梳妆台前由秋芜替她梳头。 想到前日宫中送来的消息,定远侯夫人便喜不自胜。 等待多年,娘娘终于有了好消息,不枉她年年都来清心庵上香祈福。娘娘贵为一国之后,也避不开世俗女子的困扰:圣上后宫有佳丽三千,皇子成群却无一由她所出,光靠圣心宠爱又怎够?娘娘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定远侯府也需要一个孩子,将侯府未来与他牢牢地绑在一起。 到底是得尝所愿。 定远侯夫人长长舒出一口气,笑着道:“替我戴上娘娘送的那只金钗。” 秋芜替她戴好金钗,虹岚进门来通报,“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定远侯夫人用手拢拢鬓发,对镜左右照看,“何人?” “说是崔府二房谢夫人的侄女,名叫谢渺。” “谢夫人的表侄?” 周念南与崔慕礼自小交好,定远侯夫人与已故的崔二夫人何氏认识多年,与如今的谢氏不过偶有交往,她的表侄…… 定远侯夫人摇摇头,无甚印象,“她找我有何事?” “说是今日碰见了三公子,得知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访。”虹岚补充道:“这位谢小姐还特意提了一篮柿子。” 柿子?和小混球认识?莫非是被抢柿子那位? 定远侯夫人心觉有趣,起身笑道:“那便请她进来坐坐。” 第7章 拂绿提着一篮柿子,跟着谢渺到素心院拜访定远侯夫人。刚到院门外,便见两旁各站五名侍卫,身着统一黑底红边服,腰间佩刀,高大勇猛。 见有陌生人上前,其中头领立刻手握佩刀往前一拦,“来者何人?” 拂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饶是心性颇为稳重,腿肚子也阵阵发软。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渺,见她墨瞳淡静,行若无事,心里莫名安定几分。 拂绿撑起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东宁坊崔府二房家的表亲,我家表公子崔慕礼与侯府三公子交好,我家小姐听说定远侯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访。” 护卫上上下下打量二人,“崔二公子的表亲?” 拂绿道:“正是,劳烦护卫大哥通传一声。” 护卫对芝兰玉树的崔二公子并不陌生,至于他的表妹……他想也不想便冷声拒绝:“侯夫人正在休憩,不便见客,请回吧。” 拂绿岂能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词,忙从袖笼中拿出一个荷包,悄悄塞往对方手中,“劳烦大哥,且去通禀一声,通禀一声就好。” 护卫用刀柄一挡,丝毫不留情面,“请回吧。” 拂绿尴尬不已,捏着荷包不知所措。谢渺见状轻声开口:“侯夫人既在休息,我们便在旁候着,等夫人醒了再请你通传一声。” 说罢领着拂绿走到一旁,与那十名侍卫一般,静默不语地立在门口。 秋风徐徐,吹得谢渺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旭阳从正头倾西,几只雀鸟载着轻霞归巢,翅膀扇出簌簌轻声。 拂绿又偷瞄谢渺几眼,不懂小姐为何突然拜访定远侯夫人,更不懂小姐被拒后为何还坚持等候? 谢渺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见到定远侯夫人,但她既决心去做一件事,必然不会轻易放弃。以她们二人的身份差别,能偶然凑到一处已是极难,若此次不争取见到定远侯夫人,她哪还有机会去使蚍蜉之力? 虹岚办完事回来,入眼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少女背挺得极直,白皙修颈,下颚微仰,神情从容自得,亭亭玉立在树下。 虹岚脚步一顿:这是哪家的小姐? 她往门口护卫一瞥,护卫忙道:“虹岚姑姑,这位自称是崔府二房的表亲,崔二公子的表妹,听闻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访。” 只是崔二公子的表妹?虹岚讶异后了然:难怪护卫不予放行。 “站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谢渺注意到虹岚,朝她遥遥一笑。 虹岚是定远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眼色非同一般。她见少女神态斐然,有礼端方,心生几许好感。 她行至少女面前,笑道:“奴婢虹岚,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谢渺回以一笑,“姑姑好,我是崔二夫人的侄女谢渺。今日偶遇周三公子,得知定远侯夫人在此,特意摘了些柿子给夫人尝尝。” 虹岚灵光一闪,将她与三公子早上的行径联系到一起,莫非……? 她道:“劳烦小姐在此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 两刻钟后,虹岚返回门口,领着谢渺与拂绿往里去。 “夫人正在前厅喫茶,谢小姐请随我来。” 素心院是个二进院子,谢渺与拂绿刚进前院,便见两旁又各站四名侍卫,站姿如松,威风凛凛。 拂绿不仅咋舌:定远侯府当真派头十足……她不敢再到处看,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地跟在谢渺身后。 虹岚在门口停下,向内轻喊:“夫人,谢小姐到了。” 屋内秋芜回道:“进来吧。” 谢渺由虹岚引进厅堂,见一美妇人坐在正中高椅,眼神矜淡地扫向她。 谢渺垂首,手指相扣腰侧,弯腿屈膝一福,知礼又懂分寸,“谢渺拜见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优雅而舒冷,“无须多礼,抬起头来看看。” 谢渺抬起头,与定远侯夫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少女正是如花年纪,肤如凝脂,粉面桃腮,瞳间似落星辰,流光溢溢。最妙的是那身气度,年岁虽小却落落大方,见到她仍神容有度。 定远侯夫人暗暗夸赞,不动声色地问:“听说你与南儿相识?” 谢渺也在端详她。 美妇人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缎织彩百花上襦搭锦葵红马面裙,宝髻松挽金翠,雍容华贵,光艳夺人。 这便是周念南的母亲,定远侯夫人林杳——果真如传闻中般绝色无双。 她敛眸笑道:“崔二表哥与三公子相熟,我与三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 不熟? 人性约莫就是矛盾,谢渺若急急表态与周念南相熟,定远侯夫人定难生好感。她坦荡荡地说与周念南不熟,反令人觉得有趣。 定远侯夫人道:“先坐下说话。” 这就表示还算看对眼,可以说几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