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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让裴望屿心理防线崩溃的人,是汪西泉。 怪不得,怪不得自那天起他性情大变。 那些一直深埋在他的坚.硬外壳之下的软弱的种子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裴望屿再也藏不住了。 从周恒到汪西泉。 他一次次地被抛下,所以才会如此缺乏安全感。强大的壁垒,被一颗弹子球击得溃不成军,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崩塌。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会很轻易被丢掉对不对? 那他就自私地希望,今宵可以再追他久一点。 可是他那么好哄,给一颗糖就巴巴地过来了。 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她。 程今宵攥着其中的一瓶药,有些哽咽。 “那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车厢里沉默了一段时间,秦朗也温吞开口道:“是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程今宵翻到这些瓶瓶罐罐最底下的病历本,她看不懂医生的字,只找到开药单看了一下开药的日期,他最开始只是去拿了一副药,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历都是空白。 直到某一个时期开始,他规律地就医。 这样的积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体现的呢? 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他想过放弃自己,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爬出来。 因为有人在等着他爬出来。 他要把病治好,他要杀死咬着他不放的那条恶犬。 他一定要好好地、健康地活下去。 因为有人还在等着他爱,等着他去守护。 只要一点点的关怀就可以了。 只要她去抱抱他、亲亲他,他就满足了。 他那么容易满足…… 程今宵多么庆幸他的状况已经越来越好,可她又多么难过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那一些日子她却粗心地一点也看不出。 如果程今宵一定要有个最讨厌裴望屿的地方,那就是他任何苦恼都不会展现给她,兴许是觉得她无法替他分担,兴许是担心连累到他,他的讳莫如深令她总觉得他们距离遥远,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也知道他是爱她的,可是程今宵怎么也无法抓住这个人。 “他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样,”秦朗意外地也听明白了程今宵的意思,点头道,“什么都不往外说。憋着憋着就把自己憋坏了。” 程今宵打开手机给裴望屿发了一则消息。 【在考试?】 裴望屿回得很快:【八点。】 程今宵:【你现在在哪?】 裴望屿给她发了一条定位,在c大教学楼。 程今宵让秦朗送她去c大。 她一刻也等不及,要立刻见到他。 还好,秦朗开得比较快,到那他还没进考场。 估计是表演课的考核,几个男孩子站在表演教室的外面候考。 程今宵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出挑的裴望屿。 她远远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伴随着一阵男孩子的起哄声。 程今宵忽略掉了这些热闹,她的眉毛紧紧地拧着,看着他走近。 她把他拉到一个安全出口的角落。 裴望屿轻笑,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老婆亲自来送考,我这是什么皇帝待遇。” 程今宵凶巴巴说:“你别吊儿郎当的。” “嗯?”裴望屿不明所以地捏捏她的脸颊,“生什么气?” 程今宵直言:“为什么生病的事不跟我说?” 裴望屿捏着她的脸颊的手明显的顿住了,他慢慢地收回手,在光线很暗的走道里,脸色逐渐地阴沉了下来,淡淡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要是没发现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是吗?!” 裴望屿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温吞地说:“我怕你介意。” “我介意什么?” 他一副不想多谈这件事的懒散姿态,故意岔开话题道:“我现在好多了,不说了,我去考试了。” 裴望屿也不想听她回答,他转身就走。 “裴望屿!你给我站住!!”程今宵噔噔噔走过去,又把他拉住,“把话说清楚。” “……” 程今宵又问了一遍:“你怕我介意什么?” 沉默半晌,他苦笑了一下,“真想我说的那么明白?” “你说。” “我怕你介意我有病,不想要我了。” 他说得很轻很淡,但每一个字都像箭,刺穿她的心脏。 程今宵吞了下口水,将这阵哽咽盖了过去,她声音清清冷冷地在这个楼道里响起:“你因为生病,所以推三阻四地拒绝我。因为生病所以对我说,你值得更好的。” 程今宵抬手,捧着他的脸。 裴望屿一言不发。 “看着我。” 他稍稍抬起眼,让她看到眼中的破碎与失落。 程今宵就这样逼视着裴望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为你记得所有的事,是不是?” “不,你也有很多记不起来的事。” “你不会记得刚来孤儿院那一年你差点没熬过那个冬天,院长看你撑不下去就把你扔在一棵树下让你自生自灭,我偷偷把你捡回来,我把我吃的饭都省下来给你,为了让你活下来,我有足足四天一口东西都没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