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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之下,苏夜已经攀上建木树顶,九州匍匐在眼底,整个昆仑都变得渺小,云翳游走在身边,圆月仿佛触手可及。 掌心轻触建木树,能感受到底下又不少人在顺着建木树往上爬,下面的情况他不知,但白若一却看在眼里,眉头紧皱。 原先口口声声为天下大义,为苍生黎民的仙门尊者们,眼中戮入贪婪,争相涌上建木树。 “建木树是真的存在!” “天梯,这是天梯!登上去能去天界,再也不用苦熬修炼也能成仙!” “你别挤我!让开……让开!” 一个个抛下手中利刃,争相往树上爬,但那树干是透明泛着五色光芒的琉璃,根本握不住,指甲抠地鲜血淋漓也挂不住。 白若一知道,这些人没有神裔血脉,建木树根本不会承认他们。 他抬头往树顶瞧去,被繁茂亭盖的枝叶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苏夜是否在上面。 无念寺的怀善和尚瞧着这群人,直摇头,“若是爬上建木树就能成仙,当年神女顺着建木树来到人间时,怎么就没人爬上去成仙呢?” “你倒是清醒,了尘的徒弟?”白若一问他。 怀善忙不迭向白若一双手合十,行下一礼,“家师曾说过有愧于仙尊,怕自己圆寂后,债孽还未还清,嘱托小僧听凭仙尊差遣。” “爬上建木树不可能成仙,因为……建木树从来都不是用来登天的,仅仅只能下界罢了,天上的东西能来人间,下面的人类却不可能上去。” 白若一召来十翼飞鱼,“这十翼飞鱼陪了我很多年,如今贵寺的龙不慎毁了,当是该赔你的,若我今日殒命,这十翼飞鱼就托给你照顾了。” 说完这话,十翼飞鱼还没来得及抗拒,就被塞给怀善,只看见一抹惊鸿翩飞,涌向建木树顶。 底下奋力攀爬,被成仙的诱惑腥红眼的众人蓦地一愣,很快又骂骂咧咧起来。 “白若一上去了!他要成仙,他不带我们!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 怀善直摇头,这些人简直蠢笨到了极致,凡人根本攀不上建木树,白若一能上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从来都不是人类,从来都只是神明。 树很长,仿佛要直升天际,他擦过无数云雾,呼吸都略微急促起来,高处不胜寒,冻地人发抖觫然,若不是体内有神性,得到先天的神祇力量,白若一根本撑不住,更别说那些妄图登天的凡人,恐怕还未上天就直接冻死了。 那轮圆月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在天边,建木树还有很长一截,他不知哪里才是尽头,也不知苏夜爬到哪儿了。 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苏夜体内有神女的血脉,不会被建木树排斥,应当会……很顺利。 “出来!”白若一喝出一口雾霭,斥唤神性。 但是,神性没有没有回答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有问题要问你。” 神性只是不答。 无奈,白若一只好停下,他倚着一撇琉璃枝桠,站定,进入识海,看见一团蜷缩在浩瀚识海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祂在怕!神性居然有恐惧的事物? 甚至带着哭腔,“……白若一,别上去了,我们下去吧,别管这事了,九州覆灭就覆灭了,我们别管了,反正就算九州没了,你也不会死,不……九州没了,你会活得更久!” 一番话说得破碎,白若一拧眉看着祂,那光团没有脸,只是浑身的打扮与白若一无异,浑身都在密实地颤抖。 白若一:“你到底怕的是什么?” “别问了,别问!求求你,我们下去吧!别管这事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阻止不了。” “让他斩他的天梯,让他毁他的人间,我们走吧,去极北,去硕寒之地,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祂慌乱地语无伦次,白若一只听到一件事:苏夜的目的,原来是要斩天梯! 他忽然明白了,建木树并不能直达离恨天,但昆仑可以,天上那轮昆仑本来就是连接天地的台阶,当年被斩离九州,飞上天际才成了月,如今,苏夜想用同样的方法,将昆仑斩下,重新与离恨天建立联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是知道真相,白若一就越是不可能放弃。 更何况,他更在意的并不是苏夜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这么做的后果。 昆仑落下,天梯建成,昆仑里面装载的都是涴水,上一次涴水倾泻人间,几乎涤干净了人间的灵气,因此,修仙变得困难起来。 若是这一次人间的灵气被涴水涤净,首先昆仑八十一城会被淹没,昆仑的所有人会被溺死,包括那些妖类精怪和魔兽,至于人间…… 若是不能及时阻止: 四极倾颓,九州迸裂,人间覆灭,地将归墟! 绝不能,不管什么目的,都不可以! 白若一出了识海,几乎耗尽所有灵力来加快速度,继续朝树梢那轮圆月奔去,雪白如霜的衣袍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及足的长发摇曳身后,困缠着脚踝。 “喂!白若一,你疯了,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感觉到了,他已经碰到昆仑了,你来不急阻止的!” “你在乎的根本不是苍生,他们不是你创造的,你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白若一的嗓音极其冷静,不是问祂,只是客观陈述,“有你怕的东西在天上等你,对不对?你怕天梯建成的那一刻引起祂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