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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眸压住翻涌的心绪,任由血池的水剐蹭他浑身的皮rou,疼痛感带去一部分躁郁,他才从血池中起身。 囫囵套上女使递来的衣衫,他就更加不适了。 果然还是和前世的一模一样……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纠结这种小事了。 昆仑冰墙布下的结界被动了,殿外梭巡的魔兽发出嘶吼哀鸣,强悍的灵力震碎了铺天盖地的结界。 那力量属于…… 君撷松了原本紧蹙的眉头,他斜乜一眼苏夜,颇为暧昧道:“这辈子,他还是要送上门,至于要不要像以前那样……君上看着办。” 第189章 【昆仑】再逢对无言 白若一来了。 苏夜心中是怯的,如今的他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姑且不论这辈子做过的事情,也不说前尘往事,单就如今他挣脱了白纻,五阴炽盛被释放,融进灵脉,再加上脱骨香被血池化开,钻进全身的血rou骨骼。 裹上那身猩红底边的黑袍,两百年后的他已与前世别无二致。 神殿外梭巡着妖魔,拱卫他的这个再度占据昆仑的魔君。 前世也是这样,白若一被八大仙门塞进红绸缠缚的八抬大轿中,就这么端进他的鬼沼魔窟。 他那时候是脑子昏了,是不清醒,又或者说是他本能的,就是觊觎他师尊这个人,这个人的身子和魂灵。 可惜的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只是白若一的身体,这个神祇般的人从来没对他动过心。 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白若一也喜欢他。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畜生,于是生出了怯意。 苏夜没去见白若一,他支颐侧坐在三十九级玉阶拱起的尊座上,扶额蹙眉,心绪混乱的很,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位置,拉扯回冗长的梦魇。 他看到了太多,那些破碎的记忆像是裂开的细碎镜面,在他的脑海中成小山般堆砌着,难以拼凑完整。 他看到,那时,他还是孩子,白若一还不似这般冷心冷情,他温润柔和,总也不厌其烦地教导他,或许是与人类不同,与同龄的凡人相较,他多少显得有些蠢笨,但白若一从来不会不耐烦,一笔一画把着他的手书写,一招一式端着他的胳膊练习。 那是他们前世今生最美好的时刻。 他看到,白若一一次次想要杀了他,箭在弦上,却硬生生压制了冲动,一次次抹去他的记忆,最后为了他宁愿沦为凡躯,丧失神力,也要封印神性。 这是存于白纻中,属于白若一的记忆。 他还看到,就算白若一被他囚禁,一次次雌伏在他身下,也从未想过要真的杀了他。 那时候,苏夜是半疯的,他不在乎成败,也不在乎生死,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欢好过后,午夜梦回,他对白若一从不设防,即使白若一灵力被缚,只需要一把刀子,就能扎进苏夜的心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夜是渴望死在白若一手上的,可他左等右等,枕边之人被他折磨地眼眶发红,浑身无力,却保持着清醒,看着他入睡,又在每一个清晨看着他醒来。 苏夜瞧着,觉得自己看不懂白若一了。 他怔忡一瞬后惯用阴鸷狎昵的目光揶揄白若一,或是说两句粗鄙的话,惹得白若一蹙眉怒瞪他的眼光,又或者吻上他,啃噬他的血rou,烙下注定难以消磨的痕迹。 这一切,他的师尊都只是受着。 苏夜前世最讨厌白若一,讨厌他就算被折腾地筋骨散架也不愿吭一声,不愿发出一句求饶。 大约是征服欲,他越这样,苏夜就越凶悍,越粗暴。 那时候心怀恨意,都是占有欲,满脑子都是白若一帮着外人对付他,自然没什么理智,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夜坐在魔君尊座上,战战兢兢,他害怕了,他怯了,他心虚了…… 君撷说他前世入魔的原因,同今生别无二致,他心知自己现在是为了什么,可若是前世也是那样…… 他不由觉得魂灵觳觫,难以置信。 但这也确实解释了两百年前的他为何那样做,不然……他实在找不出理由。 两百年前,他是讨厌仙门,但最多也只是恶作剧,不至于做到那个份上。 世人只看到妖魔梭巡于苏夜身周,听从苏夜调令,但除了昆仑,谁见到妖魔肆虐九州了?与其说是豢养,不如说是圈禁。 两百年前如此,两百年前后的现在也是一样的,真相从不被在乎是真是假,被人相信的才叫真相,不被人相信的就是假的。 苏夜不认为君撷能拦住白若一,可真当白若一踏进神殿的那一刻,苏夜还是慌了。 他只能强作镇定。 白若一一袭白衣踏入神殿,同两百年前并无差别,只是那皓白的脸上,紧蹙的眉头让苏夜不由战栗。 收拾眼底的情绪,苏夜掀开鸦黑的长睫,杏眸微眯,略显狭长,眼底泛滥着猩红的暗波,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若一瞧,瞳孔微有些涣散。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师尊来了啊?” 一开口,喑哑沉鸷的嗓音便飘荡在空荡荡的神殿内,颇有些诡谲恐怖的意味,那是属于魔君的嗓音,恍惚间将两人都拉回了两百年前的记忆中。 白若一只抿着唇,不说话,那双澄澈的,泛着涟漪的凤眸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苏夜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