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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淼和张文一过来问他需不需要一起去找,方野说不用,他一个人就行。 他莫名地不是很想有其他人参与进来,因为漠北看起来不爱和人交谈。如果太多人去,他想漠北会不高兴、不自在。 他朝着校门口走,初秋的风有些干燥。路过奶茶店时,看见店门口贴出广告牌,前面写着新品——柠檬四季春。 他想了想,然后走进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杯柠檬茶。 方野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时,司机问他要去哪,方野报了地址,又交代了一句,“师傅,麻烦开快点,我赶时间。” 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方野无心欣赏,视线从窗外回到手机屏幕上,界面还停留在短信聊天框。 上面显示:南巷一街237号。 上周五,下午六点。 漠北去完墓园后回到南巷的家。 南巷是隐于繁华城区里的一条古巷,因建筑古朴富有特色,近年慢慢被开发成主题街,店铺大多是酒馆、酒吧、ktv等娱乐场所。 热闹欢畅,灯红酒绿。 已近傍晚,橘红色夕阳在天边绽放,映照在一张好看的脸上。他手上的小拉杆箱碾过碎石,箱体颠簸了一下,晃晃悠悠沿南巷里走。 过了巷有条小路,仅有的一盏路灯斜支在路口,灯泡不知被谁打破,留了一地玻璃碎片。沿街的店铺大多收了档,只有间叮当便利店亮着灯。 小路前方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绿色的爬山虎攀上楼墙一角,只有几家阳台上挂着衣服随风摇摆。 漠北的家就在那栋居民楼里。 他左手拉着拉杆箱,路上有老街坊认出并叫他,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拖着行李,独自上三楼,左拐进走廊,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给昏暗的走廊平添了份潮湿阴凉。 走廊尽头,铁门贴了张红纸黑字的“福”,上方脱了胶,耷拉着落下一角,破败又萧索。 门把有些生锈,钥匙拧了几下才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一股淡淡的、阴潮的气味袭来。 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九十几平米的小复式,父母走后他很少回来,生病住院一年多里,他将房子交给朋友叶清处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打扫,室内还算干净整洁,家具物品还维持着走时的模样。 “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他在玄关处放下行李,换了鞋,在厅里转了转。最后走到了一个小房间,上面挂了一张白纸,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将纸翻了过来,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请勿打扰”。 他看着字怔了好一会,突然低声笑,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落寞。 自己小学刚学画时,放学一回家就在房间里画画,父亲走进来叫他吃饭,他都没听见,父亲便走到他旁边,看他画画。 看了一会,父亲摸他头,问他是不是很喜欢画画,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父亲把杂物间收拾了出来,说要给漠北做一个专门的画室,漠北为此开心了好几天,后面一有空他就浸在画室里。 有时候父母希望他周末多出去参加活动,便进来用冰饮雪糕诱惑他,漠北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父母不得不严格管控他的饮食,所以对于这些他总是馋得不行。 但在画画面前,他对雪糕冰饮兴趣全无。父母不死心,连着几天用美食诱惑,漠北都不为所动。 后来为了防止打扰,他便在墙上挂了张纸,写着“请勿打扰。” 只是现在请勿打扰的对象没有了,用美食诱惑他的人不在了。 漠北拧开门把进去,地上立着大大小小的画,油画,素描,人像,速写......画的右下角署了名。 画架上还放着一张色彩艳丽的油画,画的是一片向日葵田。蓝天白云,衬得花田明艳灿烂,美中不足的是,花田只上了一半的色,架子旁摆着的颜料已经干涸,再没人动过。 苍白清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上的向日葵,有些怅然。他取下那副未完成的画卷起来,拿来一根丝线绑着,放进抽屉里。 画室一年多没动过,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他想找点事情做,借此暂时忘记从墓园回来的沉重心情,防止自己再度陷入乱想的死循环。 于是他换上新的画布,换上新的颜料,重新开始画画。 他尝试回忆近来的生活片段。 脑内莫名浮现出方野的脸。手上的画笔动了起来,记忆如幻灯片一般,一帧帧在脑内播放。 柳树,海边,衬衫以及怀抱温暖的方野...... 心思完全被这些占据,他可以暂时不用想起以前的事,他应该感到开心。 可他又消极地想,一切都是暂时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画完了。 画上的人坐在礁石上,微侧着脸看海。他记得那天柳树下投在方野身上的光影很好看,所以他选择灯光投在他身上的样子。 出了画室,他来到自己的卧室,躺床上盯着天花板。 家里的每一处都承载着记忆,空荡的房子里,如今剩他一个人苟活。 室内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深巷中时有犬吠,时有争吵,时有音乐。屋外是鲜活的,只有他的四周一片死寂。 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来电显示:叶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