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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周如宴皱了皱眉,停了手。 “你比小宴名气大,也比小宴懂事。奶奶不了解你们圈子里的规矩,也不听那些别人说的。你是好孩子,如宴也是好孩子,俩好孩子能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何引也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奶奶。 “对周如宴好好的,行吗?”奶奶抬头,也看着他笑,“小宴经不起折腾了,我们老太太老头儿,也只希望你们过得开心快乐就行,你们好好的,行吗?” 周儒弈和关昱不说话,默默包着饺子。周如宴也偏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引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周如宴要让他陪着演这么一出,又为什么周家会对周如宴看管得这么严。 真的是经不起折腾了。 周如宴的软弱、胆小、怂,归根结底,都源于年少时的挫败和打击。 一个人如果在第一次面对感情时受到背叛和伤害,那再往后的日子里,便会很难坦诚地对待自己的内心,也很难坦诚对待自己的感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话总是适用于各种方面,包括对待爱情。这种怕来自于周如宴的内心深处,也一点点地传染给了他的家人,和他周围的一切。 现在的周如宴,要么孤注一掷,要么不敢上前。那时候周如宴对何引说,每个人都需要感情,要面对自己。而现在何引才知道,这句话也是周如宴对他自己说的。 “我知道了。” 沉默了很久,他抬头,严肃地对奶奶点了点头。 说完,何引笑了笑,把一个包好的饺子放到了奶奶手里。 这个饺子是捏了花的金鱼形,胖乎乎的肚子里装着馅料,漂亮的大尾巴栩栩如生。周如宴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这时候,周儒弈轻咳了两声,也把一个捏成花篮形状的饺子递过来。 “哪个好看?”周儒弈笑着问。 “都不错。”奶奶笑眯眯地点点头,答。 一桌饺子包到了下午四五点,学校那边派了专人来拿饺子,几大盒各种花式的饺子被装车带走,何引看着,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满足感。 今天起,他的年假正式开始了。这会儿他身上正穿着助理买来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周如宴以前的围巾,目送拉着他们一下午努力成果的车沿着道路离开。 一家人都回屋里去了,爷爷奶奶要准备晚饭,周儒弈和关昱去说悄悄话。何引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周如宴,两人一片静默。 “聊聊?” 过了好一会儿,周如宴才淡淡开口。 不知道是为了情调还是别的什么,周如宴奶奶家的院子里,只用扫帚扫出了一条过人的小路。剩下的积雪都原封不动地攒在院子里,留下一片晃眼的银白。 “你想聊什么?”何引转过身,看着周如宴,问。 也许是潜意识里有些不一样了,自从何引和周如宴熟起来以后,他总觉得,周如宴的眼神里有些别的东西。 每当周如宴看向他时,何引看到的,除了周如宴常带着的犹疑和不安,还有他眼底的一丝倔强神色。 这种神色和周如宴亮晶晶的瞳孔一起,在无数个何引想到周如宴的时刻,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想说什么? 何引其实有数,周如宴想说的,无非是有关奶奶今天说的那些话。 “我奶奶总是这样,你别介意。”周如宴沉默了一会儿,说。 果然。 “她可能是太认真了,我从来没带朋友回来过,也没跟他们说过这方面的事。”周如宴苦笑了下,“要是吓到你了,你别在意。” 何因摇摇头:“没事。” 周如宴看了看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当年白桦那事儿……闹得挺大的。”周如宴低下头,踩了踩地上的雪,“不让家里干涉是我爸的主意,他们也不知道当时到底什么情况,我也没仔细说。” 顿了顿又笑:“不过,有了那么一次,大概全家都开始怕我感情触雷了吧。” 何引想了想:“你觉得我是雷吗?” 周如宴抬头看他:“差一点,第一次在停车场碰到你的时候,差一点就成雷了。” 何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从大门口一直沉默着踱步过去,在积满积雪的院子里踩来踩去。 鞋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会发出一种很舒服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何引正着走,周如宴倒着走,不知不觉就绕了院子一圈。 “我觉得能理解你。” 在小路上跺干净鞋上的积雪,何引犹豫了一下,说。 “什么?”周如宴抬头看了看他。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在意过白桦对你的影响。”何引答,“但如果一个人初次接触感情就遇到欺骗,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那么坦然。” “我不想叫那个欺骗,”周如宴摇头,“各取所需,只不过我恰好被利用了。” 顿了顿,周如宴又笑了笑:“再说,我第一次接触到的感情,不是高中时代的你吗?你才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 何引闻言,怔了下。 他才是……第一个认识的人吗? 也许是受了今天奶奶的影响,周如宴的话不多,他跟何引又走了两圈,也是没再有什么话题。 两个人沿着之前踩出来的脚印,一步步又踩回去。来来回回,像两个幼儿园儿童做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