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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温芷没有动。 在听到男人哭嚎的同时,她也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啪嗒,啪嗒,清脆,有节奏。那是恨天高的鞋跟与瓷砖地面相碰的声音,声音从她来时的方向传来,离她越来越近。 温芷的右眼皮跳了起来。 从她一开始走进走廊的时候,就有人在跟着她了,只是因为对方走路速度慢,而她也一直在走,所以对方一直没有赶上她。 可是她在教室的窗前耽搁了。 现在,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追上来了! 温芷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想拔腿就跑,但她的身体软得要命,根本动不了。这次和在厕所里不一样,她不是被强行定住了,而是因为恐惧而无法行动。 而且,温芷的直觉告诉她,站在这里不动,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啪嗒,啪嗒。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温芷的身边停住。 温芷垂下眼眸,往身旁一瞥,看见了一双惨白的脚和红得像血一样的高跟鞋,那双脚上还挂满了血痕,血迹应该是从小腿往下流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她鼓足勇气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大的男生,男生戴着黑色长卷发的假发,皮肤惨白,表情呆板,嘴唇涂得格外红艳。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滴血的红色裙子,脚上是一双同款的高跟鞋。 比起温芷的想象,这个模样居然可以说是正常。 男生的手里拿着一个拖布,他把拖布杆强行塞进温芷手里,俯视着她,冷冷地开口道:“我要把这间教室的痕迹清理一下,去帮我把这个拖布洗干净,拧干,不要带太多的水。” 男生张开嘴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他那一口又尖又利、数量众多的牙,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那些牙齿间挂满了涎水,浓郁的臭味散发出来。 温芷:“……” 她收回之前“正常”的评价。 “还不快去。”男生粗暴地推搡了一下温芷的肩膀,看向她的目光冰冷狠毒,“做不好这件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温芷知道男生是说到做到。 他牙齿间的涎水里面,是有血的。 温芷握住拖布杆,转身往前走。 身后又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紧接着,男生尖利的笑声响了起来,话显然是对那个醒来的男人说的。 “恭喜你,你是唯一一个成功通过本次教师考核的老师,希望你在今后的教学生涯中继续努力,教育出更多听话的学生。” “像我一样……听话。” 温芷打了个冷战,拿着拖布离开了。 对于尖牙男生的要求,她是要完成的。 他现在还没有对她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但如果一定时间内她没有把拖布交还给他,那就说不准了。 幸运的是,温芷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间。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见没有异常现象,才安心地拧开水龙头,清洗拖布。 她凝视着那汩汩涌出的水流,想起了不久前陈安柔和她讲的话。 几个小时之前。 温芷还没有进入里世界。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缩在被窝里,和陈安柔睡前聊天。 死亡考卷上有一道填空题,涉及到管理室的惩罚手段。温芷看得出陈安柔知道点儿什么,便和她撒娇,套她的话。 陈安柔虽然不太想给温芷透露这方面的事,但她刚刚吃了她的故事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就勉为其难地给她讲了其中一个。 “光明学院的老师,都不是什么好饼。” “他们要么曾经是老师,在工作时犯下了严重错误,被正常学校‘封杀’,被迫来这里教书,要么以前干的工作和教书育人八竿子打不着,但性格与校长相投,被学校录用。” “当然,他们是不是老师,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光明学院是驯服学生,不是教育学生。” “学校现在的教导主任,曾经是一名牙医。在这个女人上任后,管理室就多了一种惩罚学生的手段,拔牙。” “学生躺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被一圈圈的麻绳捆住,动弹不得,嘴巴里被塞进一个可以将嘴巴撑开的器具,让嘴巴无法合上,教导主任则会从学生的口腔里选择一颗位置靠里面的、从外面看不到的大牙拔掉。” “整个过程不用麻药,硬生生拔掉牙齿的痛苦足以媲美酷刑。” “曾经学校里有个男生,性别认同障碍。他从小到大都坚定认为自己是女生,坚持女装,并且只会对男生产生好感,对女生毫无兴趣。” “他家是农村的,平时他这样不会耽误干活,家里就没管。到了他十八岁,家里要给他娶媳妇了,就把他送进了学校,希望校长好好教育他。” “结果,进入学校半个月后,男生就死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教育男生的方法,就是将他扒光放到镜子前,让他审视自己的第一性征,承认自己是个男生,并且找了好多男同学前来看他的身体,问他们,会不会对这样一具身体产生兴趣,以及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他们觉不觉得恶心。” “但是,即便看到了自己的器官,即便被那些男同学嘲讽恶心变态,男生也依旧坚持,他是个女生。” “他是性别认同障碍,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个女生,只是身体多了些不该有的器官而已,但在校长和教导主任看来,这个男生就是桀骜不驯,男生的坚持和执拗,是在践踏他们身为‘教育者’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