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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了我的课,日后便是我的学生,万不能做小女儿撒娇之态,这是对师长与学问的不尊,可听懂了?”温时书经过初始的惊讶与无措,还是淡淡地推开了小姑娘。 玉芙抿唇纠结,低低开口道:“我知错了,还请先生责罚,都怪玉芙情急下做了逾越之事……” 饶是温时书才华满腹,成算满心,却从未想到这段话会引起小姑娘的自责。 见她手心朝上的伸出右手,紧闭地杏眼仿佛又在等戒尺落下,一瞬间竟让他哑然失笑。 “傻姑娘,我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训你的。刘公已在边关安顿好,书信刚刚送到书院,与我去书房取吧。” 温时书将腰间的戒尺拿在了手中,示意远处神情焦急的小桃过来,随后将递来的油纸伞缓缓撑起在小姑娘的头顶,只剩下寒风白雪吹动着他满身的书卷气。 初雪下的江南,寒风凄凄,她久病初遇,他总不能让孩子一直站在此处吧。 玉芙这般反应也是下意识的举动,之前在家中若是做错什么,女先生总会重重地将戒尺落下,以让她与姐妹们记住自己的过错。 听到这番话,初时的她还有些懵,痛意许久未曾传来,才睁开了美目。 “真的?”玉芙恍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观他眉眼温柔不似作假,美眸转动间,竟多了丝不可置信。 “先生,我、我有些,对不起……”小姑娘嗓音轻颤,思家的情绪愈演愈烈。 温时书手中伞柄微微倾斜,积雪簌簌而落,使得她沾雪的睫毛也跟着轻轻颤落。 “走吧,勿要在此处逗留了。” 经过书房时,两人的身影不免惊扰了在读书的学子们。 他们早就对寄住在书院里的玉芙好奇极了,自从被先生教训,忍了两天后,已有些按捺不住,个个都趴在了窗棂上瞧着。 跟在先生身后的小姑娘莲步款款,在此等意境下更显娇美动人,只不过杏眼通红的模样还是让不少人都心生了涟漪,对此猜测不断。 难不成先生竟连这么可怜的姑娘都要训诫? 这些学子们大多都是温时书朝中故友之子,还有些则是极有声望的寒门学子,都是极为聪慧之人。那日听他介绍,隐约就猜到这是刘公家中女眷,私下讨论之时,都对她心生了怜悯。 毕竟刘公获罪一事本身就是冤枉的。 魏王去世,温时书为其一统天下后,文帝作为储君登基,成为了开国皇帝。定秋闱为三年一次,次年则是春闱。而刘公正是主持此次春闱的主考官,殿试进行之时都是极为顺利的,可所有的问题也都出在此处。 上榜的学子们,从一甲到三甲,竟全是南方的学子,无任何北方学子,此事被有心人做了文章,折子递到了文帝面前,只说此次考官身为南方人,对那些学子有偏私行为。为此文帝大怒,斩首了不少考官,还是士子们多次求情,才得以保下刘公性命。 此事发生后,朝中官员与士子们议论纷纷,也有人看过那些学子们的试卷。北方学子的确比不上南方学子,十二国期间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江南等地因富饶,学子们都未曾耽误学业,可北方的学子们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大多数时间都要躲避战火,甚至有许多人已然从军,从教育上就是不对等的。 刘公诚然没有私心,但这罪名,所有人虽扼腕叹息,却无法为他伸冤。 仔细想来,这是圣上安抚民心的无奈之举,明年还将开设恩科,为的就是再行录取北方学子。 就算刘公未曾揣摩圣意,可家人实在无辜。 就比如眼前的玉芙,小小年纪与家人分别,眼下见她哭过,更是惹得学子们叹息不已。 到了书房时,守门小厮又拿了封信小跑过来,模样瞧着甚急。 “主子,边关又来了信,送信的说是前几日快马加鞭送来的,但来人不是驿站的,瞧衣着打扮更像家奴。” 温时书眉间多了几抹思量,询问道:“人拦下了不?” 小厮答道;“未曾,小的想问个清楚,没成想那人来得快去的急,说这信是家书,不过……” 后头的话他碍着玉芙在此,没能说下去。温时书却心知肚明,此信绝不会是家书。 与前头那封家书同寄来的还有刘公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大致写了平安与托付。算下日子,那封确是报平安用的,短短几日的功夫,怎会特地快马加鞭再寄一封,恐怕他手中这封报的不是喜,而是忧了。 望向玉芙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温时书少有的迟疑了下。 玉芙不解其意,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小厮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枝修竹。 “主子,您一直等待的信物到了。” “嗯,我知晓了。”温时书接过修竹,接着吩咐道:“小桃,今日风雪甚大,让学子们都先回去吧,算算日子,他们该去府学继续听课了,往后天寒地冻不便行路,从明日起书院就先暂且不必来了,吩咐他们像往年一般即可。” 小桃点头领命,往泮池畔的方向走了去。 寒风凛冽,未着棉氅的温时书轻咳了几声,低眸而道:“先进来吧。” 屋内炭火昏昏,关上冰裂梅纹的门窗后,暖意nongnong,就连被打断许久的熏香都升起了香缕。 玉芙不知修竹究竟是何寓意,心中有些疑问,见先生递过来封书信,忙不迭接了过来,瞧见家中特有的信封时,更是触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