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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说:“我早晚找到他,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早点见他。” 几秒钟空档,那边悉悉索索响了几声,然后孙巍说:“这样,你现在过来找我,一中北门墙根底下有块大石头踮脚,你就从那翻进来。” 秦宇问:“你在高中学校里面?” 孙巍说:“门卫巡逻,你先翻墙进来再说。” 秦宇说了声好,把电话挂了。往市重点一中赶的时候,秦宇回忆刚刚孙巍的声音,忽然察觉他喝多了。 秦宇顺利从院墙翻进了高中里面,倒是没看见门卫,他往下跳的时候,被子像是披风一样,呼啸在他的肩膀上。走在黑暗的学校里,秦宇又给孙巍打过一个电话,然后来到自行车棚底下找见了他。 孙巍坐在车棚高高的房顶上,正喝着易拉罐里的啤酒。看见秦宇,孙巍招了招手:“上来吧,踩着那辆小粉红电动车。” 秦宇几下爬上了自行车棚,站稳以后,他看到孙巍脚边堆了一摞易拉罐,还有袋装的烧鸡,红肠,虎皮花生,秦宇说:“你跑学校野餐来了?” 孙巍看着秦宇怀抱的大棉被,点了下头:“你更厉害,直接跑学校睡觉来了。”他举起酒罐,指向不远处漆黑的院墙,“刚才你从那里翻墙进来,好家伙,白花花一片棉被,我以为自带马赛克。” 秦宇把被子收了收,在他旁边坐下了,问:“这是你母校?” 孙巍说:“对啊,三年青春都是在这里浪费的。” 秦宇看了他一眼。孙巍歪过头,指着他刚刚踩过的那辆粉红电动车:“那辆车,是我曾经班主任的。一个一米五几的中年妇女,非要蹬着高跟鞋,天天装一米六。她自己儿子成绩不好,没考上重点一中,她反过来对我们严加管教,我现在听见高跟鞋响都有阴影。你说,这算不算舍己为人,舍小家为大家?” 秦宇觉得眼前这人,可能比看起来醉得更厉害。 孙巍继续眯眼瞅着那台电动车:“哎,多少年了,她也没换辆汽车开开。” 秦宇说:“我来找你,是要问周大千。” 孙巍说:“是,你在电话里说过了,你也跟他也有仇啊?” 秦宇说:“有件事情必须当面问他。” 孙巍说:“当面也没有实话。” 秦宇说:“我要问的事,他会说实话。” 孙巍歪了下脑袋,然后递他一罐啤酒。秦宇接了过来,孙巍指了指脚边的塑料袋:“里面还有北大荒,你想喝就拿。” 秦宇说:“我从来不喝白酒。” 孙巍笑了声:“喝醉丢人啊?” 秦宇打开易拉罐,撮下一口啤酒沫子,皱着眉说:“我爸就是因为贪酒出了事,所以我从小不喝。”秦宇又喝下一口,长长出了口气,望向漆黑的高中校园,忽然想起不久前,网吧门口早餐摊上,陈新月淡淡地说,我不吃馄饨。 冰凉的啤酒灌下,内外都凉。 孙巍捏着手中的易拉罐,开口说:“昨天晚上在警局外面,我见到他了。” 秦宇问:“周大千?” 孙巍鼻腔里嗯了声:“我故意没走,偷偷守在警察局外面,差不多后半夜的时候,终于等到周大千出来了,他跟两名警官握了握手,然后站在路边,看来是接他的车子还没到。我从后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子……” 秦宇问:“然后呢。” 孙巍直接咧嘴笑了:“然后,然后我哪知道警察也没有走。他妈的周大千他等的不是自己的车,而是警车,他在等警车从院里开出来,然后护送他回去。我一把抓住他衣服,还没说话,两个警察嗖地冲上来,把我按在地上。你看我这脸……”孙巍把另外半张脸转过来,上面落有两道明显擦伤,孙巍点着自己的脸蛋,然后摇了摇头,把手中易拉罐捏的脆生乱响,“那个孙子,缩头乌龟一样,你说他是不是龟孙子?” 秦宇没吭气,孙巍继续说:“总之,周大千现在申请了保护令,如果我再接近他,可以直接拘留,好像由头是什么寻衅滋事罪。反正我再见周大千一次,就关我一次,拘留的时间依次递增,如果我伴有暴力行为的话,那就直接逮捕了,有期徒刑,真他妈离谱。”他说完,把手中易拉罐狠狠向前挥了出去,却只是虚晃动作,秦宇没有听到易拉罐落地的声音,扭头一看易拉罐仍然留在他手里。 孙巍忽然笑了一声:“不能污染环境,到底是母校不是?”说着,他把易拉罐轻轻丢到了脚边,跟其他罐子堆在一起。 秦宇问:“周大千在生意上把你爸坑了?” 孙巍说:“他那是骗。城北的那片地皮我爸原本不敢要的,因为那里已经规划要建回迁房了,但是周大千主动找上了我爸,说他有办法疏通关系,在那块地皮上建商品房。那附近有重点学校,有大型商场,房价能炒上天。周大千他讲得天花乱坠,只要我爸点一下头,钞票就像雪花一样飘过来了。” 孙巍皱眉说着,又开一罐啤酒,然后把易拉环举在眼前,来回端详,好像上面中奖了似的。可是随即他把拉环一扔,那上面其实空空如也,连谢谢惠顾都没有写。 孙巍喝下一大口酒,然后继续说:“结果前期工款他赚到了,事情却突然遭到揭发,开始严查。周大千他转眼就把我爸卖了,跟警方鞍前马后,提供各种证据,把我爸那帮人卖了个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