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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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锐笑嘻嘻地探臂,双手双足并用,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缠住她。 她避无可避,唯有使出浑身解数抗争。 二人嬉笑打闹一阵,滚落在地,最后已无法辨别是谁先招惹谁,唇与舌再度绕到一处,全然忘却窗外夜幕倾垂,凉风渐凛。 ··· 三日后,林昀熹随傅千凝、萧一鸣离开品柳园,北行至京城边积翠湖。 此地为赏荷胜地,京中士庶大多数会赶在六月中下旬前往庆贺莲花诞生。但今年天气反常,大片荷藕长开不谢,至七月初仍吸引公卿贵族同游。 打从林昀熹惊闻自身秘密后,原是一心长留品柳园。 反正宋思锐没打算投身朝政,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注定携手共度余生,何惧流言蜚语? 然则傅千凝离开晋王府多日,晋王放心不下,屡屡派人催归,还让她有空多陪陪宋思勉。 傅千凝料想宋思锐事忙、霍书临离京、谢家姑娘们更少去探视,偌大晋王府宛若空巢。 她在晋王父子面前一向摆出伶俐贴心状,自是不好拒绝尊者之意,遂拉上林昀熹和萧一鸣同归。 这一日,碧天薄云下莲叶层叠似碧波浪涌,游船如织,锦鲤腾跃啄食莲花,清风徐来,香清气爽。 晋王、宋思勉、林昀熹、傅千凝等人落座于精雕画舫之内,边倾听女乐抚奏,边欣赏宜人风光。 和风送来若断若续的歌声,清音缭绕,勾得闻者频频寻找来源。 但见不远处的某艘花船上,一名歌者裙染紫霞,怀抱彩钿琵琶,银弦参差,丹唇轻启,正自忘情弹唱。 “秋来花落, 送故人千里路遥。 薏苡风波多, 芙蕖颜色少, 意难消。” 晋王神色一变:“此词为何人所作?” 见傅千凝脸带迷惘,守在后侧的萧一鸣更是一头雾水,林昀熹暗忖:咱们仨皆为习武之人,哪里懂什么诗词? 她听宋思锐提及,前年她曾写过几首词,大抵是呕心沥血所创,如今人事尽忘,倒记住其中一首,更于初入王府当夜无知无畏当众献唱。 若非整那一出,没准儿宋思锐很难再注意上她。 晋王问不出所以然,起身步出船舱观望。 傅千凝转头望向轮椅上的宋思勉,奇道:“这歌有问题?” 宋思勉淡笑:“古时一人,姓马名援,在交址常吃薏米除瘴气。南方薏苡果实大,他领军回朝时载了一车作为种子。未料其身死后,有人上书诬告,说载回的是明珠彩犀。歌中含‘薏苡明珠’之典故,暗指‘千里路遥’外的故人蒙冤受屈。你们说,父王会想到谁?” “是……我父亲?”林昀熹水眸亮起期许。 宋思勉眸色一暗:“不错。最新邸报称,他受了苦难,也立了大功,想必有人顾念旧情,暗地里为他鸣不平吧?” 林昀熹由衷微笑:“但愿他老人家平安无事,冤屈尽洗。” 宋思勉还道她尚未知情,不忍细看她明丽笑颜,改而眺望前方,突然长眉一拧。 林昀熹顺他视线方向窥探,只见一艘华美游船行驶于花叶稀疏处,船头立着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 其一身明亮蓝袍,衣饰特异,谈不上繁复华丽,却自带豪迈贵气。 澄明秋光下,浅铜肤色尤显刚毅,浓眉墨眸虎虎生威,无论容貌或气质,与京城贵胄的矜贵俊雅并无相类之处。 那人远远捕获她的端量,眼眸蓦地一亮,随即柔光潋滟,绵软非凡。 林昀熹已然猜出他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三:我想吃螃蟹。媳妇要吃章鱼么? 昀熹:嗯,辣炒章鱼、爆炒海灵菇、章鱼刺身、芥末拌章鱼、酱爆章鱼、白灼章鱼…… 老三:(╯﹏╰) · 歌词又是千丝胡编乱造的,大家千万别较真。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纹家的头头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679189 7瓶; 谢谢还在陪伴我的每一位小可爱(╯3╰) 第四十七章 #47 感受到那青年的打量, 宋思勉不自在地调整坐姿,试图遮掩空荡荡的断腿处。 巧媛适时捧上毯子:“世子爷, 船口风大,奴婢给您加盖一层。” 林昀熹亦迅速作出反应,接过软毯另一端, 替宋思勉将腹部以下裹得严严实实。 如她所料,对面船那人,正是棠族大王子申屠阳。 两船渐近,他朗声道:“世子, 表妹, 别来无恙?” 他既主动发声,宋思勉也不好冷落:“大王子风采依旧呀!” 晋王闻声,视线从映日荷花处收回, 尚未开口, 岂料申屠阳双足一点, 从船首腾跃而起,人如苍鹰般掠过半空,稳稳落在晋王府的船头。 “见过晋王殿下。” 他略微躬身,右拳在左肩上连捶三下,以示尊敬。 不请自来, 算得上毫无礼仪和教养, 但他独自一人登船,一来便行了棠族面见长辈的礼节,又让人无从斥责。 晋王怒意稍减:“大王子英气勃发, 真乃棠族之喜。” 申屠阳谦逊客套两句,改而端详林昀熹,眼底漫溢惊与喜。 林昀熹被他大胆炽烈的眼神盯得无所适从,下意识退了半步。 申屠阳笑意缱绻:“表妹不认得我?” 林昀熹抽回双手置于身前,两膝稍曲,轻微伏身而起,低低唤了声“表兄”。 她看得出此人武艺不弱,且行止粗放,万一他故作亲热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如何在不显露武功的情况下躲避回绝? 气氛略有些沉闷,连和煦湖风亦吹不散双方的凝滞。 正逢另一侧,兰舟破叶浪而出,船上老者须眉皆白,满脸红光,恰如画上老仙君。 晋王慌忙带领宋思勉等人行礼:“见过惠王爷。” 惠王是无上皇的外甥,随父姓霍,不问朝政,只醉心于山水、古物、琴棋书画之间,乃真正的富贵闲人。 惠王捋须而笑:“小阿铤,小思勉,好巧啊!来陪老夫喝上两杯?” 晋王四十好几,被他当着一众后辈之面直呼“小阿铤”,真是欲哭无泪。 宋思勉尴尬万分:“舅公,思勉腿脚不便,改日再登门拜会您老人家。” “哎呀,你们一个个后生小子……连小书临也不来探望老夫!”惠王叹气,一口饮尽杯中残酒。 酒香随风飘至,晋王不忍怫其意,对申屠阳道:“本王到长辈船上作陪,还望大王子见谅。” 申屠阳一笑:“王爷请不必见外。” 当下惠王兴致勃勃命仆役移船相近,晋王回望长子,面带忧色,终究只带一名护卫离船。小舟再次荡入藕花深处,长者兴起而高歌。 “人面荷花相对处, 嫣然摇动, 双影分红……” 因惠王忽然把晋王接走,大船上犹剩年轻小辈。 没长者在场,众人再也没必要摆出谦恭之态。 申屠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吩咐棠族那艘船调转方向尾随。 宋思勉和林昀熹均琢磨不透他意欲何为,迎进舱内或示意他离船皆不妥当。 “你俩紧张什么?”申屠阳大剌剌往船头木板凳一坐,“咱们仨也算打小相识,还有,霍七为何没来?” 他的肆无忌惮引发宋思勉不悦:“书临十日前动身南下,归期未定。申屠兄若要找他叙旧,怕走错地方了。” “找他干嘛?我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自然要瞅瞅我的好表妹过得如何。” 申屠阳眼光在林昀熹和宋思勉身上来回游移,或许嗅出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和戒备,他扬眉笑道:“看来世子失了双腿,却赢得美人心哪!可我仿佛听说,表妹要当三公子夫人?啧啧啧……你们的兄弟情真叫人大开眼界!” 宋思勉面色如凝了一层薄霜。 林昀熹接过话锋:“表兄专程跑到晋王府的船上挖苦,是否有失一族王子的风范?” 此言不光令申屠阳意外,亦让宋思勉错愕不已。 他知林昀熹并非阿微,自是对“表兄”没几分情意,但公然质疑邻族王子,与她在王府中柔弱和善的形象全然不符。 申屠阳饶有趣味地审视林昀熹:“表妹,何必太敏感?我和世子相识多年,开句玩笑罢了!” “既是相识多年,应珍惜情谊。还请表兄自重身份,勿以他人痛处和小妹的清誉乱开玩笑。” 她楚腰纤纤,体态娴雅,话音清婉,即便衣裙素雅,分毫未削弱贵气。 申屠阳免不了多看她两眼,朗目如有玩味。 许久,他忽而换了副口吻:“是我言行无状,望世子和表妹勿怪。” 林昀熹因其态度反覆而惶惑,勉强挤出浅笑,复问:“表兄这回从棠族过来,可有我母亲的消息?” “大姑姑原本计划随我同来,奈何凤体欠安,还得缓上一月左右。”申屠阳眉宇间隐带狐疑。 “此话当真?她、她要回京?到底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