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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年没有再去嫂嫂们的泪眼。 顾家忠仆过来,之前抬棺的百姓们也过来,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去了棺盖。 几乎是每开一口棺,便能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这……” “怎么会是这样子!!” 最早看到的人,已是忍不住,痛哭的同时,便朝着周安怒目而视,眼神若是会杀人,周安此刻已被凌迟。 “遭了,这几具棺材也是用烂木头制成的,天气冷,一冻之下,木头板子又酥了。快点,先将几位将军抬出来,都见到棺材板裂的很大缝隙,等会又要塌了。”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都在喊什么。 有人取了被子,先铺在地上,再小心翼翼的将棺木里的顾鹰将军,以及顾家大郎、四郎和五郎给抬出来。 顾鹰将军还保持着生前的面貌,连身上的铠甲都不曾换下。也因此,能看得出他曾经历过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身前身后,各种六箭,箭尾折断,箭头还留在身体之内,脖颈、大腿跟后背,各有一道入骨的刀伤,至于铠甲上擦蹭出来的伤痕,更是不计其数。 顾惜年的眼睛里,多了无数闪耀的东西,她在按捺,她在压抑,她更想爆发。 顾家大郎顾长垣的尸身是经过烈焰焚烧过的,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勉强能看出那黑漆漆的一团曾经是个人,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 顾家四郎伤到的是头部,整张脸完全砸的塌了进去,从棺木里抬出来时,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跟凝固的脑子。四夫人只看了一眼,就险些直接栽倒,这场景,不亲自经历过,绝难想象那种震撼感。 顾惜年早就得知了消息,可亲眼看到了,又是另一种心情。她的牙根,都要咬碎掉了,愤怒、熊熊燃烧的愤怒,她仿佛也要跟着燃烧了起来。 顾家五郎似乎是中了毒,同样也穿着战时的软甲,伤痕无数。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鼓胀了起来,就像被人从内冲了气,连皮肤都撑的薄了些。 单是放在那儿,就没有一个人敢认,那会是顾家容颜最好的顾五郎的身体。 “不是说,是战死沙场吗?这尸身,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有人提出了疑虑。 顾惜年摆摆手,让顾家忠仆,用白布将所有遗体蒙头盖好。 她这才转身,来到周安面前:“你最好给个完美的解释,究竟是什么情况,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安讪讪,本来心里有气,不想回答。可一对上顾惜年的脸色,心里边的主意顿时就改了。 他弱了声音,“属下真的只是奉命送顾家的几位回来,至于为何会是这样,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我听说,找到了顾家的这几位时,便已是这样子了,并非是有人蓄意伤害。” 他看向顾惜年,底气不足的解释:“顾小爷,您想想看,顾家几位将军为国捐躯,是大大的功臣,谁敢对他们的遗体不敬。” 想到自己在城门口初见顾惜年时,也曾出言不逊,周安的表情更加不安,赶紧转了话题:“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已经好好的把棺木给送到了,至于棺木里边,他们为何如此,怕是只有当日同在战场上的那些个将士们才知内情,小的……小的不知。” “那棺木呢?你又要如何说?为什么选了这么烂的棺材?”顾惜年咄咄逼人。 周安长吁短叹:“棺木也是别人准备好的,小的真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居然用这么糟烂的木头所制的木头来盛放将军们的遗体,未免……太草率了些。” 情势逼人,周安非常识时务的妥协了。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了在军中时,听到的顾家军的传说。 这位顾家小爷,那可不是普通人物。 虽是女儿身,却不比男儿差。 周安收了张狂,觉得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顾小爷,您行行好,我这一路,也算是平安把几位护送到了。您心里有气,可冤有头债有主,去找那些祸害了顾家英雄的坏人报仇,莫要难为我这个小人物了。” 这倒是实话了。 顾惜年心里有数,却不打算放过周安。 在她看来,这些人全是一丘之貉,与顾家惨剧逃脱不了干系。 原还是在怀疑顾家几位之死,其中必有猫腻,今日一见遗体,顾惜年就把怀疑改为确认了。 边关,她必走一遭。 害了她父兄的仇人,她必手刃。 遥遥望见去顾家取棺木的忠仆,与一队孔武有力的百姓一起,合力将空棺从顾家抬到了这里。他们生怕误了时间,一路小跑,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顾惜年来到顾老夫人面前:“祖母,您看到了。” 顾老夫人点头:“是的,阿年,你想做什么?” “进宫,面圣。”顾惜年冷硬着脸。 “孩子,你已出嫁,是为人妇,又贵为亲王王妃,为了顾家之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唐王府的牌子进宫去,不合适。”顾老夫人此刻已是心神大乱,却还在强打精神安排。 “我今日来,就没打算用唐王妃的身份。”顾惜年攥住了老太太的手,“祖母放心,阿年心里有数。” “丫头,你想做什么?”顾老夫人是看着顾惜年长大的,对这个孙女相当的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