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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永世不忘。”麻姑说道。 “我这人不求谁记得我的恩,只求不要被人背地里恨就行了。”闵四娘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时候不早了,我去太太那里请安了,八弟还要劳烦舒嬷嬷多费心。” 舒嬷嬷和麻姑站了起来,“恭送六奶奶。” 闵四娘雪白的裙摆微微擦过地面,隐约露出脚下的粉底绣鞋,蒋佑常忽然停下了一直念着的童谣,伸手抓住了闵四娘的裙摆,闵四娘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他。 “得放手时须放手,可饶人处且饶人。” “以德报怨可以报德?”闵四娘说道,她伸手扯回了自己的裙摆,蹲下了身看向蒋佑常的眼睛,“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蒋佑常避开了她的眼神,低头继续摆自己的石子,只不过嘴里念的变成了那句“得放手时须放手,可饶人处且饶人……” 闵四娘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晚了,木已成舟,我放不放手都一样。” 蒋佑方进屋的头一件事就是拿了冷手巾板擦脸,“这鬼天气,太热了。” “据说到了暑天还要更热。”闵四娘又递给他一块新绞好的手巾。 “得叫工匠们加紧工期了,真要是暑天比这个时候还热,就没办法干活了。”蒋佑方说道,“你前个说的看中的水田,买下来了没?” “遇上几个钉子,蒋管家诱之以利晓之以情,都买到手了。”闵四娘轻描淡写的说道,古来买田,都是等人出手慢慢积攒,高门大户嘛,买法自有些不同。 “唉,看来蒋家是要在这江西扎根了。” “瞧六爷说的,蒋家的根本就在江西。”闵四娘笑道,“今个儿晚上还要去老爷哪儿?” “今晚上轮到三哥值夜了。”蒋佑方摇了摇头,如今蒋至先也没什么伺候的,连便溺都少了,他也知道如今老爷是在熬日子,“不知道谁跟蒋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不满六爷说,恨蒋家的多了去了,只是如此精明的却少,我在这里有个想头……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里只有你我夫妻,有什么不当讲的。” “太后。”闵四娘说道,“皇后是太后的亲外甥女,皇后虽不能生,却想法子把宫女生的太子握到了手里,圣上的心里储君却另有其人,立爱还是立长朝中争执多年……” “你是说太后她为了剪除圣上的羽翼对蒋家下手?”蒋佑方听闵四娘一席话,心下立时清明了不少,是啊,朝中谁还能这般无声无息的害了蒋家?“可这府里的内jian……” “如今蒋家避居江西,那内jian八成早就回京请功了,不瞒六爷说,到了江西这府里的老人儿剩下的不多,凑在一起没事谈京里的事,好几个丫鬟都说半夜里看见府里有像猫似的又比猫大的黑影夜里高来高去的,当年府里有闹鬼的传闻,丫鬟们都以为是见鬼了,个个都不敢说,如今离了京倒都敢说了……” “你是说……” “那戏文里常有武林高手高来高去的……” 蒋佑方点头,心里对闵四娘的话已经信了七八成,“哼,如今圣上春秋鼎盛我怕内鬼要白忙一场……” “是啊……”闵四娘点头。 这一年啊,京城中的风比往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听人传言风最大的那一日,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差点被大风刮走,还是几个大人一起追才把孩子救下来的,满京城的人都在传天象诡异,谁见过进了四月还零零星星的下小雪的? 到了四月十二更不寻常,天上放着雨不下,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来一群的蛤蟆,蛤蟆落地不死满地的爬,吓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通天观里香火鼎盛,人人都来求神佛辟佑。 天昭帝夜观天象,也觉得今年不对劲儿,直接说要闭关斋戒替天下祈福,到了今天已经是七天只喝水吃仙丹不吃人间五谷杂粮了。 涤尘坐在蒲团之上掐诀默背经文,心却越来越清明…… “啪!”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道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仙师!圣上阙过去了!” 天昭帝虽说吃明前子的日子不算多,然他早已身中丹毒,明前子不过是把他身上的药性全引出来罢了,实情是天昭帝到今天才倒下,已然出乎涤尘的预料了。 “走!”涤尘从莆团上一跃而起。 涤尘一路疾奔到了天昭帝所居的小凌宵殿,殿内殿外已然被御林军围了个严严实实,观主跪在殿外以额抵地,口中默念些什么,涤尘在观主身后跪了下来。 “涤尘,你好狠。”观主小声说道。 “我为天下……” “你是为你自己,只盼着你好自为之。” “我早已舍了我这rou身了。” “舍了?”观主看了一眼他,“你舍不得,只是事到如今怕由不得你了。” 两人正说着,十几个太监在金甲武士的护卫之下往这边走来,宫里的消息竟比他们在通天观的这些人还要快,太后这些年不言不语,却早已经经营出了一片天下。 “太后有旨,请皇上回宫养病,通天观众妖道妖言惑众迷惑圣心,即日封观,众道士暂在观内关押,待圣上龙体安康再做处置!” 太后的这道旨意通天观里有人怕有人喜,天昭帝晕迷之前行走坐卧如常,若只是普通症候,病好之后自会赦了通天观众人;有人却怕天昭帝一病不起,又是一桩血流成河的巫盅重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