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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泊川等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说话。既然那么难开口,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便主动说道:“我去给你拿睡衣,睡觉吧。” 臧白却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如果你觉得去说这件事很痛苦,那就不说。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臧白抬起眼眸:“你怪我吗?不让你标记,也不给你信息素,这些原本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心里埋怨过我吗?” “没有。”林泊川丝毫没有犹豫,这也是他刚刚才想明白的事情,“你有你的苦衷,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苦衷是什么,因为我想替你你分担。但实在太难说出来,我也可以不知道。” 他把臧白紧抓着他的手分开,放回他怀里:“那些都不重要,我给你拿睡衣,睡觉吧。你身体还没好全,要早点休息。” 林泊川刚站起来,就听到“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他低头,脚边是臧白的银色止咬圈。 第100章 痛 灯光下止咬圈的银色太刺眼,以至于林泊川瞳孔收缩一下,同时感到有一点晕眩。 他再垂目,第一次看到臧白完全裸露的脖颈,天鹅颈一样纤细优美的弧度,也是第一次看到臧白的后颈,那里有一枚纹身。 纹身,十分精致的线条,不及拇指大小的尺寸,却是一只花纹繁复的蜻蜓。它被钉在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上,它不是伟大的耶稣,只是一只小小的、美丽的、受苦的昆虫。 一阵白光猛地闪了闪,随后嚓嚓几声,一阵惊雷落在他们附近,霹得人心脏都跟着震碎了般。 随着隆隆的雷声渐渐远去,瓢泼的大雨又清晰起来。雨声越来越响,这雨好似没有下在外面,而是下在了两人之间。 “我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臧白突然说话,打断了这场大雨。哗哗的雨声从他们之间迅速褪去,退到了房子外面,退回了海洋深处,把世界还给了这两个人。 林泊川不说话,他的呼吸声渐渐发沉。 “……你,你怎么会,没有腺体?你是Omega,我闻过你的信息素……甜橙味……” “我摘除了。”臧白漠然而干脆地说道。既然说出来了,他便无情地戳破了林泊川任何的侥幸和幻想。 “为什么要摘除?” “……” 看臧白眉眼低垂,不发一语,林泊川瞬间如遭雷劈。他整颗心瞬间缩紧了,全身脱力一样,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他狠咽着唾沫,反复张了好几次嘴,才把这话问出口:“你……你什么时候摘除的?” “……” 他转过身,握住臧白的肩膀,一张脸扭曲得有些变形:“你什么时候把腺体给摘除的?” 臧白撇开眼睛,心里却揪着痛:“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有信息素,也不可能有,而你现在需要Omega的信息素……” “……是不是当年那件事?是因为我?是不是?” “……” “为什么要摘除?被我标记成功了吗?”林泊川扭过臧白的脸,看着他,问出这话时,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觉得好痛。 强暴的痛、撕咬的痛、标记的痛、摘除腺体的痛……这所有的痛楚穿过经年的时光,此刻全部报应到他身上。 他眼看臧白后颈的纹身,那些精细的线条下藏着的疤痕轮廓。那些凸起的伤痕看在眼里,像是用刀子从他眼睛戳进去,再从胸口拔出来,血淌了一路,也钻心痛了一路。 眼泪不禁淌了一脸,他用力握住臧白的肩,语无伦次:“为什么,跟我说你为什么去摘除,为什么啊,你告诉我……” “……不是标记,只是感染了……” 林泊川颤着手去摸他的后颈,那块皮肤和他看到的一样,并不平整,纹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疤痕。 “还……痛吗?还会痛吗?” “早就不痛了。” 但这痛却已经在林泊川心头化开,让他呼吸颤抖。他把手缩了回来,但又忍不住用指尖去触,反复询问:“还痛不痛?是不是很痛……” 臧白也很难受,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林泊川的反应。他埋下头,把林泊川的手猛地按上去,让他的掌心紧贴在自己后颈。 “说了不痛了,”他提高声音,“早就不痛了,这都多少年了,你傻吗。” 又一声惊雷落到两人之间,截断这所有对话。 林泊川咬着嘴唇,眼泪就这么涌出来,魁梧的身躯一直发着抖。他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起来,这高大的、成年人的身躯也仿佛是在缩小,缩回到那无助、懦弱、只知逃避的十八岁…… 是的,这件事也会让他痛苦,臧白早想到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难受。 “我不痛了。”臧白抱住他的肩,把林泊川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让他有所依靠,也让他所有的眼泪有所归依,“早就不痛了,没事,真的。” “……对不起……”林泊川紧紧抱住臧白,伏在他肩上哭出了声,和着外面的雨声。 一场在两人心头从未停下过的雨。 “没关系。” …… 后半夜雷声渐渐停了,雨声也变得柔和起来,只有远处的海浪依然涌动着,赋予这个世界沉闷的底音。但这个夜晚的两个人都注定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