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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准撑着膝盖站起来,他像是被压垮了,腰背都挺不直,他不敢看高恙,低着头说:“恙哥,老虎,我走了。” 这时,一道车灯照过来,点亮了这块儿被路灯遗忘了的黑暗角落。 熟悉的车鸣声唤醒了高恙沉闷的思绪,他扭头侧目,看着车停在身边,看着他想见的人从车上下来。 “李准是吧?”时轻下车后径直走向李准,“你先别走。” 分站路边的三个人同时看向时轻,都以为他要打人。 时轻是想打他,但他估计老虎肯定已经打了,而且现在打人不解决事情。 “你去自首,有证据吗?有多少证据,能不能给江钰辰一个痛快?”时轻走到马路牙子跟前,跟路沿上的李准平视,“如果你有充足的准备就当我没问,良心难安的意气用事就免了。” 李准呆愣地看着时轻,显然是没什么底气。 “我就知道你没底,你但凡有底也不能让江钰辰拿捏这么多年,用自己的才华给他做嫁衣。”时轻朝车甩了甩头,“上车,我的律师在等你。” 三个人还是看着他。 “看啥啊,走啊,都大半夜了!” 告江钰辰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江钰辰最后能不能罪有应得也不好说,但仅仅是立案调查就足以令他形象大跌。何况他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他雇佣的那些枪手,有的存了自己想出头的心思,有的则是为了自保拼命跟他划清界限,一个两个都出来落井下石,这在大众眼里,江钰辰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他在音乐圈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至于他偷高恙作品那件事,现在已经不太好取证,但高恙身上的污水是可以洗掉的,李准作为当事人已经亲口承认了不存在sao扰猥亵的事。 年三十年初一两天,高恙都在协助警方询问调查,时轻全程陪同。在律师的协助下,高恙提供了他所能提供的一切证据,自证江钰辰早期那些作品其实是他创作的。 证据的关键就是高恙书架上的那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他早期的作品手谱。 时轻看见的时候直接惊呆,他可算知道杨蒙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看重高恙,他那会儿的作品不光多还特别灵,江钰辰偷走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多得是比那些还好的作品。 “你出专辑吧羊羔,我投资你。”时轻心说他这还奋斗啥啊,捧红一个高恙就够了啊。 高恙却摇头,“这些歌儿我只能在当时那个年纪才能唱出来,现在心境思想都不一样了,唱不出来那个味。” 那倒也是,江钰辰的改编自然也无法保留这些作品原来的味道,真是可惜了这些歌,它们的魅力注定只能沉默在纸上。 “不过也不一定。”时轻脑子里突然有了某个想法,“找合适的人或许可以。” 高恙看着他,不知道他具体是要做怎么。 其实时轻也只是有个不成形的想法,能不能行还不一定,但他决心不让高恙的这些作品蒙尘,所以他想高价买下这些歌。 “高先生,如果我可以让这些作品重获新生,那么我可以据为己有吗?”时轻玩笑说。 “可以是可以。”高先生笑,“不过你得拿点东西换吧,你有什么可以让我据为己有的东西吗?” 这个反问不在时轻的预想之内,他不由愣了一下,他那句据为己有是玩笑,但高恙这句他听得出来不是。他想接一句诸如以身相许之类的玩笑,但又觉得他俩之间不怎么适合这个玩笑。 “我有钱。”时轻忠于人设,脱口而许自己最富有的东西。 但随即他发现,这个玩笑好像更不合适。 高恙果然没有笑,只是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年初一晚八点,腊八那期节目正式播出,老头以前在的时候,新闻联播跟天气预报播完之后就会切换到那个电视台等着。 现在不用切换,他俩不看电视,电视频道永远留在那个台。 顺民街的模型还在电视柜上摆着,原是送给老头的留念,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留念,老头把他自己最好的那部分记忆都留给了他们,就好像留下了最好的自己。 时轻盘腿坐在沙发一角,高恙坐在另一角,不过由于沙发并不长,所以他俩几乎靠坐在一起。 时财则霸占了他俩的拖鞋,以它现在的体长,可以横躺三只拖鞋。 这期节目他们第一个出场,可能是他们家比较喜庆,适合新年开场。 切老头第一个镜头的时候,时轻不着痕迹地瞄了高恙一眼。 除了小年那天高恙的情绪有点低沉之外,他没有任何异常,日子照旧,工作照常,仿佛是接受了一切。 但至亲离去,如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高恙这个样子反而比较让人担心。 “老头上镜就胖多了。”高恙在老头出来的时候笑评,“他总不服气,说他自己是魁梧。” “他是胖而魁梧。”时轻剥了只桔子,分给高恙一半,“人的潜意识会自我催眠,他不想承认自己胖而已。” 高恙咬着橘子看了他一眼。 这一期是新年特辑,节目组的剪辑并不按照时间来,而是把过年相关的集中到了一起。最前面一部分是他们去集市买年货,老头哄孙子即视感,一路上买各种小零嘴投喂俩孙子,明明每一种零嘴都买两份,偏偏那俩小孩儿就是喜欢抢对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