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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你不应该把我带回来的, 我已经死掉了。”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在她转过身的时候重复道,声音很轻柔又很温雅。 不愧是让整座城市的少男少女们都为之疯狂的俊秀少年,即便是嘴唇都冻成惨白的乌青色,眼睫也是微颤的漂亮。 就是可惜,已经死了。 被他称作阿笙的少女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 令人担忧的乒乒乓乓窸窣声响过后, 她抿紧唇拿出了一根香蕉,还有新鲜的水附着在明黄色的水果上。 她向他递过香蕉,指节因为一直在外面冻着而变得通红,“崔珩晏, 我不会剥。” “不要开玩笑, 阿笙。” 怎么可能不会剥香蕉呢? 然而叫阿笙的少女很固执, 手指沉凝在空气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从来都是他帮自己剥的。 崔珩晏是受不了她这样看着自己的,于是阖上自己的眸子,长长地呵出一口寒气,到底还是默默地伸手接过了香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个死人的关系, 他的动作很慢,纵然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漂亮的像是艺术品,但是剥开香蕉的果皮也像是上个世纪默片的慢动作,很久才撕下去一块果皮。 阿笙抱着双膝看他,眼睛倒衬出他苍白的手,声调没什么起伏的轻:“你已经死掉两个小时了,所以才会出现尸僵的现象。” 剥果皮的动作一顿,崔珩晏转过头来看她:“再过两个小时,是不是还会出现尸斑?” “是啊。”阿笙赞同般点点头。 那美人可就不漂亮了。 不用阿笙动作,他就已经自发地去努力伸出手去够福尔马林液,努力延缓自己的僵化变丑时间。 看不下眼,阿笙拿起棉球蘸了点溶液,慢慢地替他擦拭起来。 不过才擦完一条胳膊,玄关处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彼时崔珩晏才伸直另外一条胳膊,乖乖地望着她,就看到阿笙放下了棉球,拍拍他肩膀,“等一下。” 怎么还会有人来呢? 这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乌沉的眼瞳里落了一点水晶灯照出来的光,是阿笙最喜欢的巴洛克款式。 世界上绝对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阿笙的。 崔珩晏和阿笙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从走廊这一头跑到另一头都用不上十步。 后来两家人的生意做大,搬进了别墅区,却也还是毗邻而居,隔着阳台招招手翻过去都用不上五分钟。 不过比起看起来清美安静的阿笙,倒是崔珩晏从一出生开始身体就有着弱症。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他也只是比平常人更为苍白俊美一点,但是击剑、打篮球、甚至读中学时抄棍子打群架都不在话下。 不过因着他有洁癖厌恶血污,又想在阿笙面前装出绅士的温柔样子,从来都很少直接上手,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作壁上观,在关键的时候再下记漂亮的闷棍解决战斗。 但是这也没什么用,得了病就是得了病,死还是要死的。 崔珩晏就死在了二十一岁这一年的残冬。 说是二十一岁还不太贴切,因为他今天还没有吹生日蜡烛呢。 他秀美的眼睛缓慢地一动,就看到提着蛋糕盒子的阿笙踢掉拖鞋,赤脚走在波斯地毯上,把装饰用的带子解开,仔细地插好五颜六色的蜡烛。 崔珩晏自矜地微笑起来:“这块地毯是我选的。” 很不错吧。 瞥他一眼,阿笙小心翼翼地擦亮火柴点亮了蜡烛,笑了一声,“都死了怎么还这么不安生?” 不过待她按掉客厅的水晶灯开关,看到微弱蜡烛的火焰下他骤然黯淡下去的漂亮眼睛时,嘴巴还是下意识道:“我们阿璜世界上最厉害,夸你夸你,你最棒啦。” 因为崔珩晏生下来就带着病,他奶奶就给起了个“阿黄”的名字,说是贱名好养活,可是又因为这孩子等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之后就不愿意再用,还是他母亲翻着字典给他加了个王字旁,改成了阿璜。 不过崔珩晏可不就是个别扭的小王子嘛。 崔珩晏这才开心,却还是偏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代替青黑色的尸斑爬上耳尖的,是一点清淡的粉红色。 原来死人也会害羞的啊? 费力地把十八寸大蛋糕捧到他眼前去,蛋糕上面裱着粉红色的大朵玫瑰花和中央一颗硕大的桃心,粉粉嫩嫩的,一看就堆满了厚重的奶油。 崔珩晏鼻子里又哼出来一声,吹蜡烛还挺不情愿的。 都不用问他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阿笙老神在在:“我让甜品店做的就是奶油最多的蛋糕。再说了,你都是一个死人,也吃不了它,这是我要吃的。” 蜡烛吹熄后的黑漆漆晦色中,崔珩晏闷闷道:“说的好像你一个人能吃的完一样。” “刚才送外卖的小哥也这么说,”阿笙复又点开了灯,把挺沉的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回过头来和他对视,“崔珩晏,我和你一起死吧。” 不等对方蹙起眉说些什么,就看到阿笙推开了附赠的刀叉,一个猛冲,把自己的整张脸都砸进了那个粉嫩的十八寸大蛋糕里,就连精致的桌子腿都跟着震颤了几下,带连着毛绒绒地毯上雪白的毛也跟着崔珩晏笑声的幅度微抖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