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休息室正如克劳尔军人所说,有各自的独立房间,房内设计简陋,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是正前方那扇铁门,隔音极佳,关上门后即听不见来自外面的任何声音,房内正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两张椅子,木桌正上方有一盏吊灯,靠右侧的墙边有一张薄薄的铺垫,连个小毛毯都没有,也没有马桶设施。 在被带来休息室的三个小时后,终于有一名高大的军人前来问话。 「你的名字。」 「方谊茵。」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另一侧的军人,全副武装,连头盔都是全罩式,根本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让她备感压力。 他手臂上的徽章星星数和程昱晴一样,有三颗星,手中拿着一份资料。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问答,基本上和前几天被询问到的问题差异不大,只需要保持一致性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应该是因为有帮助到克劳尔抵抗劫盗团的关係,感觉对方并没有想要刁难他们的意思。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状况怎么样?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出去以后就能自由活动了吗?」左奕寧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 「我们还要被关很久吗?会送食物来给我们吗?」孙凛摸了摸腹部,好饿。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我的伙伴?黎冬默还好吗?」余洁莘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她只想知道伙伴此刻的情况。 上身的大衣被抽走,黎冬默身子抖了下,接着一件柔软的毛毯盖到她身上。 她微微睁眼,流氓回来了。 程昱晴将对方左肩处露出毛毯,其馀部位皆紧紧地被毯子覆盖着。 她温柔的拆开绷带,用镊子夹起沾湿的纱布,组织液和化脓的异味散至空气,她拿了生理食盐水,轻轻冲洗伤口。 好像有点舒服。 黎冬默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些。 「明明很痛,为什么都不说?」程昱晴上完药后,重新包扎好伤口。 「为什么要说?」黎冬默哑着声,没必要自爆短处。 「隐瞒病痛在出勤时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程昱晴双手撑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如果你需要帮助,就要快点通知你的队友,万一到时候遇到敌人,我们才会先一步保护你,否则你陷入危机,我们很难营救,这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对方的眼神透着抗拒和一丝丝脆弱的讯息。 「不要救不就没事了。」黎冬默别开眼,不喜欢对视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怎么可能不救……」程昱晴缓了缓强硬的态度,让柔了姿态。 嘴上说不会帮她处理伤口第二次,这不还是拿着医药箱前来。 「你那天不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吗?」她抓住对方的下顎,逼她正视自己的双眸。 「冒着被爆炸波及的危险,你的手还因此受伤……」她说,左手抚过对方的前臂,尚未痊癒的伤口,粗糙不平。 「甚至在卡车爆炸的当下,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丢下我逃跑,而是把我压在你身下,用rou身保护我。」程昱晴看着黎冬默的眼眸,心里多了几分柔和。 「我可是开枪打你的流氓欸!才认识不到一天,你竟然愿意捨身相救,你说,我可能会放着你不管吗?」她俯身,又逼近了对方一些。 实在想不明白,身下这人究竟在想什么?浑身带刺,却又会不经意流露出自己温暖的一面,让人摸不着头绪。 可若不是黎冬默,她可能已经葬身在那场爆炸之中。 这笔人情债,她是一定要还的。 「你就应该放着不管。」黎冬默开口。 「在这种世界,哪有什么需要还的债,你捡到一条命是你幸运,就好好利用这个幸运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别人。」她望进她眼里。 这种世界怎么会养出这么天真的人类?活着就要偷笑了,哪有空去管别人的命? 黎冬默如此想着,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第一个捨身救人的人。 「真的是笨蛋。」程昱晴叹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药丸。 「你才笨蛋,我……唔……」话语未落,就被流氓摀住嘴,舌尖尝到苦味,一颗药丸入侵嘴里。 程昱晴左手将对方上身微微抬起,右手拿起水杯,强硬的将水灌入对方口中。 「吞下去。」 黎冬默发了个冷颤,将药丸下嚥。 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昱晴不给对方从震惊中拉回的时间,拿了物品便离开休息室,留下一脸矇然的黎冬默。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的伙伴? -------- 外面的空气真新鲜,黎冬默顺了顺发丝,伸了个懒腰。 「冬默!」后方传来侷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拥抱将她拥入怀中。 「你没事就好。」余洁莘埋首于对方衣领。 「没事、没事。」黎冬默轻抚对方后背。 「他们有问什么问题来刁难你吗?」余洁莘问道,双手捧着对方脸颊,将她的脸挤在一起。 「没有……呃……对,没有。」 黎冬默搔了搔脑袋,她有被问到什么问题吗? 「恭喜你们。」随后,林午霆从街道的另一侧走来。 手中拿着五张居民证。 「你们拿到正式居民证了,你们是我见过最快领到居民证的人。」他一面说着,一面颁发奖励。 「居民证后面有写你们的临时住宿,可以供新住的居民两週的时间适应环境,并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工作,两週后你们就要搬去自己租的地方生活。」林午霆说着,「我原本是被派来带你们了解这里,但我老大突然通知我有会议要开,所以你们自便,这里现在就是你们的家了。」语毕,便快速往另一条街道跑去,不见身影。 他说的老大应该是指程昱晴,没错吧? 黎冬默心想。 「拿到入场券了。」方谊茵扬起笑容,离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踏进办公室的霎那,林午霆可以感受到这里的气温比外头还要低。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薄冰上前行,他感觉身体就要被寒气给冻结,而散发这股死亡气习的人,正是此刻坐在办公桌前,拿着对讲机,死死盯着桌面地图的程昱晴。 完蛋了,看这足以杀死一票感染者的眼神,她肯定是发现了。 林午霆嚥了口水,站到办公桌前。 「对不起!」林午霆抢在程昱晴开口前道歉。 「我不应该骗你程上校人在第十一区,但他真的有事要找你,只是如果我那时候没有这样说,你肯定会返回战场,那样太危险了,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他劈哩啪啦讲了一大堆,就怕对方不领情。 九十度鞠躬,他紧闭双眼,害怕程昱晴下一秒会拿桌上那叠资料往他头上砸。 「我知道,刚刚跟老爸通讯过了,他果然还在第十三区玩他的实验。」怎料,程昱晴的情绪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那她的脸是在臭什么的啦?吓死我了。 林午霆轻轻抚了抚胸口,白受惊了。 「所以,实验怎么样了?」程昱晴拿起那隻放在桌上,已经几个月没有碰过,却也不见一粒尘埃的钢笔。 手指滑过笔身,滑顺触感依旧,笔尖的墨水早已乾涸。 「这……」林午霆搔了搔脑袋,面有难色。 要说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是不行,他的确没有全然了解实验室的所有动向,但也不能说他毫无头续。 「怎么?老爸派你来监视我,却没有分享一些有趣的内容交换?」程昱晴停下把玩钢笔的动作,依然没有抬眸。 「不!」抓到要处,林午霆不自觉握拳,提高自己的气势。 「就算程上校没有派我跟在你身边,我还是会在这里!」他向前跨了一步。 「无论如何,我都会确保你的安全。」最后,他说,伸手搭上对方手中的钢笔。 程昱晴终于抬起头,对上林午霆的双眼。 是坚定,却也隐隐透露着不安全感。 「是吗。」程昱晴道出二字,将钢笔放回原位。 稳稳地佇立在笔座上,就像没有动过一样。 所以实验到底怎么样了? 程昱晴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口气。 好想知道。 这场永无止境的战役,什么时候能见到终止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