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对 阵
按柳小薇的交代，丸婆、老狼始终对将军以礼相待，大家都知道，为了铁笑天的安全，破坏对方的交易是绝对不明智的。 江先生在hk特别行政区的力量已经被瓦解，想要恢复至少需要几天时间，但交易将在当天完成，他已经没必要再增加安全力量，因此，丸婆方面也减轻了压力。铁笑天回到丸婆别墅的时候，社团事务基本恢复正常，除了被警局请去协助调查的近百名社团成员需要帮助以外，抚恤枪战中伤亡人员家属、支付伤亡、顶罪成员安家费等等善后事宜也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江先生已经亲自接走了将军，双方暂时处于休战状态。 现在，铁笑天最担心的是正在赶来s市路上的张明月。其实，用将军的安全换取铁笑天和张明月两个人的自由并不是不可能，只是张明月到达s市还需要两天时间，如果在这两天里一直扣留将军，势必对军火交易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到时适得其反，江先生方面恼羞成怒，不但难以救出张明月，就连铁笑天都会继续被软禁，甚至面临危险。因此，铁笑天只得另想办法解救张明月。 和柳小薇通了很长时间电话，铁笑天发觉柳小薇去了首都之后情绪变得很低落，几乎斗志全无。她竟然提出用手中的资料换取张明月的安全，还要铁笑天慎重考虑上校的建议，这让铁笑天异常费解。两人不欢而散，铁笑天决定立刻返回s市，计划解救张明月的行动，他认为柳小薇一定因为他曾经被困而丧失了信心，只要成功救出张明月，柳小薇应该就会恢复信心。 铁笑天、老狼、周路回到s市的第二天，丸婆也带了一批手下赶了过来，而且，为数不少的丸婆社团成员也陆续聚集到了s市。 s市大禹所在地良辰美景大厦为铁笑天等人准备了专门的办公室和一间会议室，距离张明月到达s市只有一天多时间，会议室里，铁笑天正和丸婆等人商议解救方案。 丸婆负责搜索目标，几次碰头都是她先发言，“社团在s市的几百个兄弟和hk特别行政区过来的一批人马已经在几条公路上布下了眼线，现在还没有发现可疑车辆。过来s市的车辆，挂x市车牌的数量不多，很容易查，但查s市车牌就很困难。我们人手虽然不少，但路多车多都被分散了，应付起来很吃力。听説，上校也正派人各处查找，看来是要接应他们的人，我担心我们会被上校抢在前面。” 周路也説：“上校那边比我们有优势，他虽然不能和田玲玲联络，但他可以联络到x市的同伙，他们一定知道田玲玲的车辆型号和特征，所以，找起来比我们容易。如果被上校接到田玲玲，我们再想救出张小姐恐怕要费很大气力。” 老狼点头附和：“我也担心。所以，我已经派人监视上校手下的行动，而且，我们在s市的两架直升飞机随时待命，只要发现明月总监，就会立刻作出反应。我相信，我们就算不比上校快，也绝不会落到他后面。到时大不了火并，在s市，我们的人没有上校多，但动手地点在外面，距离s市只要有半天以上的车程，他就来不及调集人手，我们还是能抢到先机。” “如果上校那边也动用直升飞机，两边真有可能碰到一起。难道我们真要火并？那样会影响到张小姐的安全。”周路説。 丸婆也很担心地説：“我们不可能不顾忌明月的安全，真打起来恐怕会很被动。” 铁笑天忽然问老狼：“两架直升飞机怎么使用？” “除了驾驶员以外，周路和那四个兄弟中的三个坐一架，另一个兄弟和我、我的一个助手，还有老板你坐另一架。”老狼説。 “我们有八个人……”铁笑天微皱眉头，想了想，“田玲玲至少有三到四个人，如果她是两辆车，我们双方的人数就差不多。一对一，我们稳cao胜算，只要能多争取半小时时间，我们就能赢。” 周路説：“上校很不简单，能抢在他前面已经不容易了……” “我认为不难。”铁笑天説，“只要我们现在出发，就会抢出时间。”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明月……”丸婆不解地看着铁笑天。 “等找到她再出发就来不及了。” 按照铁笑天的命令，丸婆社团的几十名成员“尽可能多地”搜罗油罐车，到铁笑天、老狼、周路分别登上直升飞机准备起程的时候，满载飞机燃油的数辆油罐车已经驶上了s市通向外埠的高速公路。 高楼林立的城市越来越远，飞机下方是大片大片碧绿的农田，高速公路横贯原野，穿梭往来的车辆像队列散乱的爬虫，沿着路标的指示开往不同的方向。 两架直升飞机起飞后，铁笑天、老狼乘坐的一架一直向西，周路的一架则飞向西北，互相保持联络，同时还和留守s市的丸婆和在地面负责搜索的社团成员互通消息。 老狼不时收到地面发来的消息，多数例行报告忽略一边，感觉特别的情况就和铁笑天研究分析，一个多小时过去依然毫无发现。 “按説，上校早应该发现我们离开了s市，怎么他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老狼觉得有些奇怪。 铁笑天轻轻“哼”了一声，説：“他是以静制动。情况一有变化，他的反应速度一定快极。不过，如果在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发现目标，他即使坐飞机赶过来，也需要半小时以上的时间。” “郎先生，我们发现目标。”一队跟踪上校下属的社团成员突然报告。 老狼急忙问：“在什么位置？” “gs高速公路往s市方向xx路段。” “在我们后面。”老狼一面命令驾驶员调头一面继续问：“目标有几辆车？多少人？” “两辆车。一辆越野车，司机、乘客共四人；另一辆七座商务车，除了司机和副驾驶，其他乘客看不清楚，人数大概五到七人。” 刚刚记下目标汽车的特征，s市发来消息，上校已经出发，四架直升飞机搭载乘客十二人正沿gs高速公路方向飞来。 “命令周路……”铁笑天皱了皱眉头，“拦截上校。能拖住几架就拖住几架，要他尽量拖延时间，越久越好。” “可是……”老狼犹豫了一下，“在空中拦截对方虽然没有太大危险，但他最多也只能拦住一架飞机，那样的话，我们就要以一敌三。如果他来支援，我们可以以一敌而，胜算会大一些。” 铁笑天摇了摇头，“他‘最终’只能拦住一架，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要稍稍拖延他们一点点时间，我们救人就更有把握。” “郎先生，我们已经包围了上校的人。”发现目标的社团人员报告。 “你们有多少人？”老狼问。 “八个。不过，各个路段都有我们的兄弟，他们已经赶过来了。只是，上校的人也在向这里集中，他们的人也不少。” 老狼立即命令：“叫所有的兄弟分头拦住上校的人，不能让他们接近目标。另外，派一些兄弟带几辆车把目标逼到路边的休息区。我们几分钟后赶到。” 直升飞机沿着gs高速公路往s市方向急速飞行。 得知张明月出事，铁笑天发觉自己的紧张程度似乎超过了对柳小薇遇险时的反应，也许因为柳小薇曾经接受过特工训练，面对危机有更强的应变能力，而张明月在这方面却是个弱者。他很难想象，在前来s市路上的几天时间里，张明月是怎样度过的。现在，和张明月的距离越接近，他就越想尽快见到她，看到她安然无恙。 “老板，你看下面。” 老狼的反应显然慢了一步，铁笑天早已看到了飞机下方高速公路上的情况。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在高速路上飞驰，前面是一辆银灰色越野车，紧随其后晶宝蓝色体积稍大的是一辆商务车，两辆车和目标车辆特征吻合。和两辆车拉开一段距离，在它们后面远远跟着三辆黑色房车，那是丸婆社团s市重要成员的统一座驾。 在目标车辆前方不足一公里远的休息区入口处，几辆同样属于丸婆社团的白色面包车将高速公路一截两半，面包车之间留空只容一辆汽车通过的缺口放行无关车辆，缺口随时关闭，关闭后，所有车辆唯一可以前行的选择就是进入休息区重新绕上高速路。 “应该就是它们了。”老狼又补充了一句，命令直升机驾驶员备降休息区。 与直升飞机的降落几乎同一时间，目标车辆被迫进入休息区，透过飞机舷窗，铁笑天看到了两辆车车门开处下来的乘客。 “郎先生，对方八男两女，其中一个女人就是大嫂。”丸婆社团的人对张明月和柳小薇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就是“大嫂”，好在这两位大嫂从来没有同时在社团出现过，所以称呼所指方向性一贯明确。 老狼举着冲锋枪准备开门下机，“小心大嫂的安全！先解决那八个男的。”他下令社团人员立刻动手。 飞机舱门“呼”地一声拉开，铁笑天紧随老狼之后，两脚刚刚踏上地面，枪声便响了起来。一排子弹射中飞机机身发出一阵“当当”的响声，直升飞机一偏机身重新飞上天空。 对方八个男子各个训练有素，铁笑天、老狼四人一下飞机便遇到了猛烈的攻击，原本阻击社团进攻的力量大半转到了他们四人这边，幸好飞机落地地点和对方隔着一辆面包车，几个人以面包车车身作掩体避过了这一轮射击。 “给我压住他们的火力。”老狼大喊道，“掩护我。” 一排子弹扫了过来，铁笑天一把拉住老狼躲回车后，“掩护我。” “老板？！” “这是命令。”铁笑天説过之后抢到了老狼前面。 “给我压住他们！”看到铁笑天被挡了回来，接连几次都不成功，老狼一面射击一面大声吼道，“这帮废物！你们大姐是怎么教你们的？！” 知道老狼在呵斥丸婆的人，铁笑天向社团人马那边看了一眼，禁不住摇了摇头，让这些乌合之众和军队特工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看他们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被一个对手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十几支枪一分钟射不出一发子弹，哪里像真刀真枪地打仗？！ “社团的兄弟立刻分散。”铁笑天命令道。 几声惨号透过密集的枪声传过来，铁笑天懊恼地重叹一声，背靠汽车换了一个新弹夹，紧紧握了握手枪，“分散了两个敌人的火力，差不多了。老狼掩护。” 社团人马一经分散，分别从几个方向攻击对方，对方分出人手应付，火力马上减弱不少。铁笑天确定了两个敌人的方位，在他们射击间隙尚未藏身的一刹那，猛然冲出掩体，就地一滚之间，两颗子弹穿透了敌人的身体。 “啊！” 听到一声惨呼，铁笑天躲回车后，回头一看，老狼的助手刚刚中弹倒地，半边胸口一片血色，汩汩的鲜血正从胸前的洞口喷涌出来。 “怎么样？”只看一眼，老狼狠下心来不再管他，问铁笑天。 “还有六个。” 枪声突然停顿了一下，旁边的兄弟报告：“张总监被那个姓田的女人带去了加油站那边。那里不能开枪，否则有爆炸的危险。” 铁笑天暗暗诅咒着田玲玲，眉头紧皱，“先把这六个解决再説。你们两个掩护。” 铁笑天刚要再冲出去，老狼突然一拦，“上校摆脱了周路，三架直升飞机正全速赶来，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这里。” 铁笑天点点头，“命令我们的飞机去拦截，尽量拖住他们。现在掩护我。” 又解决了一个敌人，铁笑天退回来的时候，对方的五个男子也向加油站方向退去。 “不能让他们去加油站。”铁笑天説，“你们两个截住他们。” 老狼和那个兄弟相视点头，各自向一边包抄过去。 铁笑天换上一支冲锋枪，呼出口气，起身走出掩体。再也不顾暴露的危险，他一边向敌人扫射一边大步前进，“哒哒哒”的枪声又再密集起来。 看到大哥如此神勇，一干社团人马愣了愣神，突然发一声喊，借着铁笑天压制了对方全部火力的空挡，各个举枪冲出掩体，把子弹拼命射向敌人。 “哈哈！我打死一个当兵的！”一名社团成员正在欢呼，仇恨的子弹扫到了他的身上。 铁笑天打光了冲锋枪弹夹中所有的子弹，拔出手枪接连射击，又有一个敌人倒在他的枪口下，与此同时，老狼也击中了一个敌人。 “老板，追不上了。”老狼跑回铁笑天身边，看他并没受伤，稍稍放下心来。此时，对方剩下的两名没有伤亡的敌人飞奔进了加油站的范围。 “上校到这里还有多少时间？”铁笑天问。 “大约十五分钟。我们那架飞机应该拖不了多久，最多像周路一样缠住对方一架飞机，帮我们减轻一点压力。” “替我查一下加油站里面的电话。” 老狼很快拿到了电话号码，拨通电话，交给了铁笑天。 “给我叫田玲玲听电话。”铁笑天对着话筒狠狠地説道。 “铁先生，你好！”田玲玲似乎并没受到战况失利的影响，声音很平静。 铁笑天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田玲玲，你想怎么样？现在你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我不想和你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放了张明月，我让你走。” “小铁……铁先生，现在的形势不用我説你也清楚，我的后援马上就会到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什么也做不了。我劝你还是为张明月的安全着想，放弃敌对。我带张明月来s市，其实也是希望双方能达成谅解……” 不等田玲玲説完，铁笑天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对老狼説：“我们不敢开枪，他们也不敢，你带社团的人从正面围上去，五分钟之内攻进里面。” …… 被困在加油站办公室里，田玲玲一筹莫展。不知道上校几时才能赶到，自己仅剩的两名下属其中一个还受了枪伤，别説外面有二三十个敌人虎视眈眈，就算只有铁笑天和老狼两人，赤手相搏，恐怕坚持一分钟时间都算走运。现在唯一的屏障就是身边的张明月，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真是难逃厄运了。想起铁笑天当日的警告，她就不寒而栗，如果是平常对阵，铁笑天也许还会容让三分，但现在涉及到张明月，虽然可以拿她做挡箭牌，但她其实是一个烫手山芋，自己现在动她的脑筋，铁笑天绝不会再有丝毫手软。 想着想着，田玲玲下意识地举起手枪，枪口慢慢抵住张明月的额头。 “喂！你能不能轻一点？！”张明月狠蹙眉头向旁躲闪。 “哦。对不起！”田玲玲把手枪向后拿开少许，呆呆地看着张明月。 “哼！”张明月轻蔑地笑了笑，“你害怕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 “住嘴！”田玲玲把枪口向前一递，却被张明月一歪头躲开了，“我就这样拿枪指着你的头，看看铁笑天敢不敢冲进来。他敢进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田玲玲越説越激动，眼中似乎冒出了火光。 “田少校，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络上校？”受伤的士兵头脑却很清醒，他一面接受同伴的包扎一面向田玲玲提议。 田玲玲“唉呀”一声恍然大悟，怎么自己竟被铁笑天吓糊涂了！ “这里有电话，赶快联络上校。”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了电话。 转了两个号码终于接通了上校，田玲玲像找到救星一样狠狠握住话机，把耳朵紧紧贴在听筒上，説话有些语无伦次：“上校，我带来的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啦，铁笑天就在外面，我在加油站的办公室里，我被他包围啦，他有二三十个人，张明月还在我手里，可是……你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能赶到？我需要支援！” “玲玲，你怎么这么慌张？！”上校的语气带着一点责怪，但更多的却是关切，“想办法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绝不能让铁笑天带走张明月，否则，我们就会失去谈判的筹码。张明月在你手里，铁笑天一定不敢乱来，你只要拖延十分钟时间就可以了。” “你带来多少人？”田玲玲有些不放心，“开车要十分钟，那距离也不近呢……” 上校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他觉得田玲玲今天实在过分紧张，完全不见了平日的沉稳，“我这里三架直升飞机，八个人。” “这么少！？” “你放心，我们已经动用了s市的全部力量，丸婆社团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而且，小吴也正带着一支三百多人的机动部队赶去你那里，铁笑天不会有增援，但我们有。” 田玲玲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不过，你还是快点来，我怕我坚持不住。” 放下电话，田玲玲这才开始注意观察办公室的环境。办公室前门是整整一排落地玻璃门窗，户外正面的情形一目了然，整个加油站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但视野有限，看不到两边的情况，对方如果发起进攻，贴着两边建筑的外墙移动过来，根本没办法防备；办公室的两侧墙壁是全封闭的，没有窗口，办公室整个一个大的空间被两道落地门窗隔断，靠墙的两边被分隔成多间办公空间，中间是进出通道，直通前门，加油站的所有职员已经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各个办公空间都是空空如也；办公室后面有一扇铁门，粗大的门闩挂在门上，从这里出去应该是通向后面农田的道路。 田玲玲正在犹豫是否应该从后面出去，暂时避开铁笑天的锋芒，刚刚潜到前门侦察情况的战士报告，三十几个敌人正分别从两边攻了上来，对方手中除了手枪之外还有黑社会街头比拼惯用的长形片刀。 “撤退。从后门走。”这个区域不能开枪射击，而敌人人多势众，又有冷兵器作战，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田玲玲顾不得考虑其他，拉起张明月就向后门冲去。 “田少校，让我先出去看看。”受伤的战士抢上前来要求打头阵，田玲玲看了看他，见他胸前被衬衫布暂时包裹的伤口兀自渗着血渍，她心中一阵不忍，无奈地叹了口气。 …… 早在直升飞机上的时候，铁笑天就对整个休息区的布局了然于胸，看着老狼带人向办公室正面潜去，他飞奔而去，绕路转到了加油站办公室的后面。 穿过临时搭建的一排棚户，看到一扇铁门，确定这是办公室的正后方，铁笑天用手指轻轻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他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猛然听到田玲玲撤退的命令，心里一喜，后背紧贴铁门一侧的墙壁，准备等田玲玲和张明月一同现身时抢回张明月，至于田玲玲，以后再找她算帐也不迟。 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要求打前锋，铁笑天眉头一皱，不想惊动后面的田玲玲，以免出现意外，他刚刚决定跃上屋顶避开前面的敌人，铁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了。 铁笑天迅速闪到门后，此时没法确定张明月的位置，只好等里面的四个人全部出来以后随机应变。 分辨声音，走在最后的一个脚步沉稳，显然是个健壮的男人。铁笑天猛一推门，厚实的铁门“蓬”地一声撞到那人身上，那人被撞飞的一刹那，铁门也向铁笑天面前撞了回来。 铁笑天向外一闪，目光扫过眼前三人，立刻确定了各人的身份。田玲玲竟然没有接受部下的建议走在最前，张明月被她拖在身边，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剽悍的男子。 仅仅瞬间停顿，田玲玲的手枪指住张明月，对方落后男子的枪口对着铁门，铁笑天扣紧扳机，只要手指稍一用力，子弹便会射穿男子的头颅。 “铁笑天！别动！不然我开枪了！你不想张明月死吧？！”田玲玲不敢挪动枪口，她知道，自己手枪的枪口从张明月转向铁笑天的时间即使不足一秒钟，也足够铁笑天连开两枪，一枪结果自己的同伴，一枪结果自己。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中，有这样能力的只有两个——上校和铁笑天，而铁笑天偏偏是自己的敌人，而且正站在自己面前。 “放了张明月，我让你走。”铁笑天冷冷地注视着田玲玲，手枪依然指着她的同伴。 这里和加油站之间隔了一幢房子，虽然有一定距离，但张明月不知道双方开枪会不会造成不堪想象的后果，她不担心自己，但却紧张铁笑天的安危。 “润霖，你先离开这里，别管我！” 铁笑天温柔地看着张明月，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走。”转向田玲玲，他冷冷地説：“马上放了她，我不为难你们。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我不想拉着她一起死，但逼于无奈，我也别无选择！”田玲玲一边説一边慢慢挪到张明月身后，让张明月的身体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要害。 铁门旁被撞倒的男子蠕动了一下身体，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似乎已经醒来。站在张明月另一边的战士喊了那个同伴一声，突然单膝跪地，胸前经过包扎的地方渗出鲜血，湿漉漉已经染红了半边身体，喘息声急促沉重，他的枪口依然指着铁门，好像已经无力挪动。 短暂的寂静使各人的心情复杂混乱，铁笑天看着张明月，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关切和焦虑。 轻微的“咔哒”一声，铁笑天大脑飞转，立刻意识到不仅在场几人，而且包括正在办公室前门的老狼等人都已陷入了巨大的危险。跪在地上的战士扣动了扳机，枪口却稍稍一转，正对着铁门内的办公室通道，如果子弹射出去，穿过通道击中的目标一定是加油站内的加油机，那将引起无法想象的后果。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受伤跪地的战士被铁笑天击中，仰面倒在地上，铁笑天出自本能地后退两步，看到田玲玲拖着张明月迅速后退，急切中大喊道：“趴下！” “轰隆轰隆”的巨响声中，一团巨大的火球从铁门内冲了出来，铁笑天转身匍匐在地的一瞬间，热浪从身边汹涌滚过，空气仿佛刹那凝固，温度急剧上升，炽热难当。 “润霖！润霖！……” 听到张明月的呼唤声，铁笑天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田玲玲超常的反应速度。其实，并不是田玲玲的速度比铁笑天快，而是铁笑天关心张明月，所以躲避危险迟缓了一些，而田玲玲和张明月的位置又在铁门另一边距离通道稍远的位置，自然更加有利。 铁门里涌出的火焰像倾泻而出的洪水一般，烈火燃成的河流将铁笑天和张明月分在两边，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震人耳鼓，隔着房屋都清晰地感受到冲天火焰散发出的强光和炽热。 忽然，大大小小的金属、瓦砾从天而降，感觉不妥，铁笑天猛地向旁一滚，一根手臂粗细半人高的条状金属“噗”地一声直直插入他身边的地里，后背骤然一阵疼痛，虽然受伤不重，但接连不断的打击仍然令他痛彻心腹。“轰隆轰隆”“噼里啪啦”……各种混乱的声音在周围响彻，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尖锐的惨呼令铁笑天心头一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明月！”铁笑天大喊一声，猛然跃起冲向烈火之河。建筑碎片和大大小小一团团火球接连坠落到身边发出“噗噗”的声音，散得到处都是，火焰一浪一浪从通道中冲出来，带着滚热的气息，周围的空气有如实质一样晃动着，眼中的景物不断被扭曲变形。 丝毫不顾身边的危险，铁笑天冲过几米宽的燃烧地带，猛然间火势一涨把草草罩在他头顶的外衣燃烧起来。双手一阵灼热，铁笑天甩脱燃着的外衣向前猛冲几步，突然听到女子轻微的呻吟声，他举枪对准声音的方向，站定时看到田玲玲依然挟持着张明月，只是箍在张明月脖颈间的手臂染满了鲜血。 看清两个女子的情况，铁笑天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张明月虽然紧蹙眉头，但脸色红润，神色间并无痛楚的表示，装束依然整齐洁净，显然并没受伤；而田玲玲的形象则有点焦头烂额的味道，长发被烧去几乎一半，额头鬓角散乱的碎发焦黄卷曲，面色惨白，紧咬牙关，一条胳膊血迹斑斑。 “到这时候你还不肯放手？”铁笑天垂下枪口，问田玲玲。 “上校就要到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了直升飞机，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回到s市。”田玲玲説话时有点吃力，似乎正忍受着强烈的痛楚。 “润霖，刚才田小姐救了我……”张明月忽然説，“田小姐，你放我走吧，润霖绝不会为难你的。” 田玲玲冷冷地注视着铁笑天，手枪仍然抵住张明月的脸颊，“不如我们一起等上校来？！” “田小姐，你不敢让明月死，因为，你们要用她换你们需要的东西。可我敢让你死，我随时可以开枪。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保证击毙你的时候你根本来不及扣动扳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铁笑天説。 又是几声爆炸，火光中铁笑天和田玲玲的身后相继出现了几个丸婆社团的成员。这些人虽然各个狼狈，好在都没有受到重创，浑身火烧的痕迹也不是特别明显。 “铁先生，老狼哥受伤了。”一个社团兄弟向铁笑天报告。 “他怎么样？”铁笑天皱了皱眉，问道。 “幸好老狼哥反应够快，不然，我们这帮兄弟都完了。”见铁笑天瞪着他，显然是怪罪他拐弯抹角，説话的兄弟吓得一低头，递过老狼的通讯器，“老狼哥受了伤，几个兄弟正看着他。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 “喂！放开大嫂！……”田玲玲身后的社团兄弟叫嚷起来。 铁笑天摆摆手阻止他们，一边戴上耳麦一边看着田玲玲，“田小姐，放了她！” 铁笑天和田玲玲对峙了几秒钟，耳麦中突然传来周路的声音，“老狼，我们解决了一架飞机，现在正赶过来。不过，看时间，上校和他的人随时可能出现，你要小心看住铁先生，我们很快就到了。” “呼——”铁笑天舒了口气，重新举起手枪，“田小姐？我不能再等了。” 田玲玲凄然一笑，抬头望着天空，喃喃地説：“我不会投降，你开枪吧。” 铁笑天扭头对身旁的兄弟低声説：“上去缴她的枪，小心大嫂。” 看到前后的十几个人慢慢靠上前来，田玲玲突然抬起受伤的手臂阻止道：“都站住！别过来！”转向铁笑天，她説：“铁笑天，我不会做你的人质。你也别想离开这里。”説完，她收回了手枪。 见田玲玲把枪口指向她自己的头部，铁笑天立刻瞄准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子弹射中田玲玲的手枪，手枪被震飞的一刹那，他迅速抢上前去拉开了张明月。 “看住她！”铁笑天指了指委顿在地的田玲玲，命令道。 和张明月道过别后之情，安慰她一番，铁笑天带着一干兄弟绕路回到休息区前面。 靠加油站一边一大半的休息区火光冲天，虽然不再发生爆炸，但火势却没有减弱的迹象。老狼受伤后被社团兄弟带离了油站的区域，伤处经过简单的包扎处理，两个兄弟抬他上了一辆面包车。 铁笑天看过老狼，知道他伤势很重，需要尽快送去医院，田玲玲的伤也需及时医治，他决定不再等待周路的直升飞机，所有人即刻乘车返回s市。 社团的车辆被加油站的爆炸和大火毁去了几辆，剩下的三辆轿车、两辆面包车加上田玲玲的两辆车勉强挤下了全体人马，驶上高速公路便风驰电掣地向s市飞驰。 驶出几公里，铁笑天警惕地望着车窗外，感觉情况极其异常。 “周路，我现在正沿gs高速公路向s市方向行进，估计很快就会遇到上校的阻拦。你现在什么位置？有没有特别发现？”想到周路能够观察到周围的详细情况，铁笑天马上联络他。 “为了提高速度，我飞得很低，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不过，应该在你前方几十公里以外的地点有十几辆车封锁了路面。” 铁笑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高速路被封闭，想要闯过去应该不可能，而直升飞机飞行几十公里需要十分钟左右时间，但上校却随时可能出现，上校以两架飞机对付周路的一架，周路绝对无法着陆，从空中离开险境也成泡影，看来，已经等不到返回s市了，谈判只好在这条公路上提前进行。 “周路，你不要再飞过来了，把飞机停在距离封锁地点一公里左右的隐蔽处，你和你的人留在那里待命。” 安排好周路，铁笑天指挥己方所有车辆接通相互间的通讯联络，刚刚布置妥当，空中便响起“突突突”直升飞机的声音。 “继续前进，不用理会直升飞机，它只想切断我们的空中支援，不会攻击我们。”铁笑天相信，上校顾忌田玲玲的安全，轻易不会发动攻击。 驾车的兄弟突然説：“铁先生，您有没有发现，整条高速路上只有我们几辆车，就连西行方向都没有车辆？” 铁笑天“嗯”了一声，“看来，前后道路都被封锁了。查一查附近有没有我们的油罐车。” “前面最近的休息区有一辆。” 不到两分钟，铁笑天得到了答案。他暗暗点头，“通知它，我们路过时，让它跟上我们。” 和油罐车会合不久，跟在头顶的直升飞机突然加速，很快在前方消失。铁笑天刚刚命令所有人加强戒备，远远便看到十数辆汽车堵在公路上截住了去路。 一行八辆车慢慢减速，在距离封锁车辆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按照铁笑天的命令，载着田玲玲的轿车停在最前面，紧跟着它的是装满高标飞机燃油的油罐车…… 首都某军事机关。 柳小薇走在宽敞的走廊上，张老将军的秘书小李和两名肩扛上校军衔的军人陪在她身旁。看着不时从身边走过手拿文件的军人们，柳小薇的心情异常矛盾。这是自己最关键的一次谈判，它关系到铁笑天的安全和大禹集团未来的命运，连日的奔波使她疲惫不堪，憔悴的面容虽然依旧带着执著和坚持，但目光中却隐隐露出一丝犹疑。 她欣赏甚至崇拜铁笑天的坚毅不屈，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即使眼前这一仗铁笑天能够取胜，今后的道路也会越来越艰难坎坷，大禹集团的规模虽然远远超过这幢军事机关的办公大楼，但背后的力量却根本无法比拟，双方的斗争可能因为不便公开化而变得前景模糊，但最终的结局却是注定的。 李秘书不时向柳小薇报告来自s市的消息。在gs高速公路上，铁笑天虽然救出了张明月，但上校已经调动了武装力量封锁了他们的去路，双方力量和实力根本不成正比，这一仗铁笑天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空中通道，但上校的空中力量同样超过他一倍。 虽然形势不利，柳小薇仍然相信铁笑天能够化险为夷，但她也知道这次正面冲突双方都会有极大的伤亡，上校的力量可以迅速补充，铁笑天就很难，所以，以后的战斗胜算会更低…… 来到走廊尽头，一名上校抢前一步推开一扇对开的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柳小薇点头致谢，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朴实、风格简洁的小型会议室，木质地板中央斜铺一张正方形的纯毛地毯，一圈单人沙发以相同样式、相同质地的方形茶几分隔开来，每张茶几上摆放着一盆山石盆景，盆景中淡淡的翠绿点缀着气氛。对面的窗子挂着质料厚实的红绒窗帘，完全遮住了户外的光线，四盏吊灯灯光明亮，却隐隐透出清冷的意味。 “柳小姐，何、江两位将军马上就到，请稍等片刻。” 对方的谈判人员何、江二将，前者是位中将，后者是少将，柳小薇已经从李秘书那里了解到了这两个人的情况。她对其中的江少将有些印象，这位将军刚刚从hk特别行政区返回首都，铁笑天曾经提到过他，他在s市和吴少校接触过，而且被铁笑天窃听到了谈话。柳小薇还知道，江少将是铁笑天的手下败将，他的败绩是在柳小薇抵达首都之后发生的。 几分钟后，两位将军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何中将威风凛凛，颇有气势，江少将的长相却有些像老妇，虽然比前者年轻，但给人的印象却没有一点生气。 “柳小姐，你是我在谈判桌上遇到的最年轻的对手，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哈哈……”何中将爽朗的笑声似乎要冲破会议室墙壁的包围，有些震人耳鼓。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荣幸和两位将军谈楚论汉。”柳小薇从容地説道。 “嚯！有点意思！”何中将笑呵呵地看了看身旁的江少将，后者却像提不起精神一样只是干笑两声算是附和。 柳小薇微微一笑，説：“两位将军，请恕我妄言与两位平起平坐，据我得到的消息，目前在s市，贵我双方正处在冲突一触即发的紧急关头，我希望我对两位将军的拜会能够解决目前双方之间存在的危机。虽然在这次冲突中，我所代表的大禹集团有螳臂当车之嫌，但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敌我矛盾，我想，我们都愿意也都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不然，我们就不会坐到一起了。” 何中将欣赏地点点头，“好吧。我也开门见山。我们之间的问题主要是出在大禹集团有关人员目前掌握着我方的一些机密文件，而这些机密文件是绝不允许外流的。为了国家民族也好，为了团体利益也罢，我的要求就是尽快安全地回收这些文件。目前，在s市，我方出动了数百官兵追缴这些文件，但现在看来，我方即使发起战斗消灭那些有可能携带文件的可疑人员也无法到达‘安全回收’的目的，因此，我们提出和柳小姐进行商谈，希望得到柳小姐的鼎力支持，帮助我们挽回有可能出现的损失或不良影响。当然，我们也会尽最大努力满足柳小姐需要的支持。互利互助嘛！呵呵……” 柳小薇説：“我想，两位将军应该知道大禹集团在西北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我是大禹集团行政总监，负责集团行政和安全事务。我完全有能力协助两位将军收回流失的文件，但我很难确定最终收回的时间。不过，我可以以大禹集团的安全作保证，这些文件在收回之前绝不会外泄。我作出这样的保证是希望s市的冲突能够即时消弭，也希望大禹集团能够得到长期的安全保障。这是相互的，也是合理的。” 江少将微微摇头，“柳小姐，你无法确定收回的时间就是説这些文件会长期流落在外，那又怎样保证它们不被泄露呢？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消灭了所有可能掌握这些文件的人员或组织，那么结果可能会更稳妥？……我们是有这个能力的。” 柳小薇笑了笑，説：“江先生，如果您能够‘完全消灭’，也就不用和我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相信您和您的部署有能力消灭多数对立的人员或组织，但要做到完全彻底，那是不可能的。比如，我如果留在s市，就很有可能和滞留在高速公路上的大禹集团员工一样处在危险当中，而我现在到了首都就得到了安全。您説不是吗？” 何中将摆了摆手，示意柳、江二人注意会谈的和谐气氛，“柳小姐，你的想法有些理想化，是很难达成的。我也想提一个假设，如果我方人员使用强硬手段长期限制铁笑天等人的自由，你认为那些文件会不会泄露呢？” 谈判第一次提到了具体人员的姓名，而且是铁笑天，柳小薇暗暗有些紧张。 “那么，我想听听两位将军的意见。”柳小薇説。 何中将点了点头，説：“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一定时间内安全收回所有的机密文件，当然，得到这项保证后，我就会即刻下令解除在s市的行动。” 交出资料，铁笑天就会安全离开s市回到西北大禹总部，柳小薇想过这可能是最终的谈判结果，虽然这个结果与铁笑天的想法相差悬殊，大禹集团还可能面对长期的艰苦斗争，但是，眼前的危机可以立刻得到解决，铁笑天也可以离开险境，这才是柳小薇最需要的。为了笑天的理想再争取一下！——柳小薇想。 “柳小姐，我和何将军已经是开诚布公了。这是我们的底线，而且，时间不等人，s市那边随时可能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江少将説。 柳小薇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再做努力的打算。既然这种结果自己愿意接受，而且自己也不想浪费时间，那就只有违背铁笑天一次了，“好吧。我同意。” 何中将满意地点点头，“柳小姐，我们有一个担心，假如收回的文件被复制，那么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听何中将这么説，柳小薇不禁大吃一惊，他们既然提出这个问题，那就是説无论如何仅仅收回证据资料已经不能成为谈判的条件，他们还想要什么？看看何、江两位将军，又看看身边的李秘书，柳小薇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