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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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秦廷算计良久的事,岂是他们轻易就能破坏的? 何况现在秦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千金买骨。 现在看来效果斐然。 一来是秦人怨念已久,急需有发泄之口,二来秦廷处罚极为迅速,以雷霆之速做出了判罚,力度之大,范围之广,在秦国历史上只怕也很难找到对应。 正因为此。 也才能得秦民信服。 木已成舟,岂是他们能中断? 张良起身,给何瑊倒了杯凉水,然后重新回到座位,继续梳理起整件事的脉络线索,试图借此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继而对秦廷后续所为加以预防。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何瑊知晓张良在思考,也不敢冒然打扰,只是在一旁生着闷气。 张良眉头紧锁,在一阵思索后,渐渐在脑海中生出一个想法,甚至更是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秦廷所为意在续接! 他的着眼点,一直都放在朝堂。 因而在这次官员调动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官员填补,加之之前就已经认识到秦廷有意在对朝堂做调整,所以很快借此理清了一条线。 他因为恨秦。 所以对大秦官署很是了解。 只是略一思索,便想通了一些情况。 张良森然道:“这次秦廷的‘千金买骨’,实则是嬴政在试图摆脱功臣势力对朝堂的影响,千金买骨是我等认为的,也是秦人认可的,但实际上嬴政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 “他依旧是在清理朝堂。” “大秦立国之时,因官吏缺少,除了重新甄用六国旧吏,还对功臣子弟大为录用,眼下大部分功臣子弟,有能力的早已外放担任郡守县令,例如李斯之子李由、杨端和之子杨熊等,其余的庸碌之人不少被安置在已失权的廷尉府。” “虽官职不高,但人数甚众。” “得父辈余荫,只需熬些时日,便能晋升高位。” “嬴政恐对此生出了不满,便一直在借着各种事由,将这些任职不正的功臣子弟给赶出朝堂。” 话语落下。 张良眸间闪过一抹睿智之色。 他淡淡道:“若我的猜测没错,嬴政似在有意续接大秦开国时为稳定天下推出的政策,将原本的应急之策,渐渐的消弭抹去,继而避免朝堂之上庸碌当道,影响到朝堂的正常运转。” “怀县的事只是一个推手。” “目的是针对应急政策下的功臣子弟。” 张良眼中露出一抹赞许。 他也不得不称赞几句,嬴政眼光之毒辣,下手之凌厉,完全出乎常人意料,只是一件商贾闹出的小事,竟直接对朝堂大动干戈。 还为此博得了秦人盛赞。 手段可谓高明。 何瑊蹙眉。 他疑惑道:“那按你所说,续接又是何意?” “就算嬴政有意打压功臣势力,但也仅仅局限在功臣势力,你这续接二字又从何说起?” 何瑊面露费解。 张良轻笑一声,笑着道:“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借此延伸出来的。” “大秦这大半年所为实则就两字。” “固本。” “固本关中,再图天下!” “嬴政已不再急于将自己推出的政令强推天下,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关中,他现在有充足的精力审视朝堂。” “所以首先就看到了功臣子弟的隐患。” “为避免尾大不掉,所以果断出手,直接进行了处理。” “而这只会是开始。” “嬴政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不会容许自己建立的大秦为人破坏,因而在发现问题之后,定会寻求方法解决。” “而想要稳固关中,势必要清扫窠臼。” “首当其冲的就是开国时为应急推出的政令。” “若是没意外,嬴政接下来会对早前颁布的政令进行斧正,准确说是进行接续,嬴政是一个高傲的人,他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他只会对错误进行改正,所以会对那些政令进行后续的补正。” “有哪些?”何瑊问道。 张良眉头一皱。 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书同文,车同轨,通一度量衡等,基本引得民间怨声载道的政策,都会在原基础上,做一定程度的补正,在原政策的基础上,接续一段修补。” 他的话刚说出口,眼中就浮现一抹惧色。 见状,何瑊连忙问道:“子房兄,你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不对。”张良连连摇头,他脸色严肃到了极致,凝声道:“如果嬴政当真这么做的话,对我们而言,无疑是惊天噩耗。” “我们到现在依旧小瞧了嬴政的手段。” 张良从席上坐起。 他在屋内不住的走着,眼中不安之色更加浓郁。 何瑊快步走到张良身边。 他却是不清楚,张良想到了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张良沉声道:“大秦若真的接续政策完成,将会完成一个蜕变,大秦也将会强悍的无以复加,根本就不是我等能抗衡的。” 没等何瑊开口,张良自顾自的继续开口了。 他说道:“现在大秦的各项政策,很多都是临时应急的,还有不少是依循着惯例推行的,并不符合各地实情,也难为世人接纳。” “这些年我们是乐于见到秦廷颁布新令的。” “因为这是在自绝于天下。” “但秦廷若是真开始对旧有政策进行大刀阔斧的改正,那对我们而言,将会是无法承受的痛苦,因为大秦现在续接当时的新令,已非是当初,而是在见到了旧令推行了一段时间,知晓了其中的隐忧后,做出的修改调整。” “民间有句俚语。” “叫做摸着石头过河。” “大秦横扫六国,一统宇内,这种情况过去是没有发生过的,因而大秦的很多政策实际并没有经过太多推敲,就匆忙的推行了,虽很多方向不能称之为错,但落在天下,就显得不切实际。” “正因为此。” “大秦过河是没有石头可摸的。” “但经过这几年新政推行,嬴政自己朝河里扔了几块石头,现在通过自身的切实感受,对这条河已有了初步认识,更为难得的是,就在大秦将要淹死之际,他竟然重新走了回去,现在开始对踏入过的路做出改动。” “若真让大秦将这条路走通了。” “只怕天下短时间内都很难去撼动秦国了。” “真的拧合完天下的秦国,爆发出的力量将超乎我等想象。” “更对我们不利的是,现在大秦的政策对天下而言,已是恶政暴政,在原基础上做改正,再怎么恶化,也很难再坏,只会变好,甚至有了‘前车之鉴’,秦廷的斧正将会容易很多。” “大坏!!!” 听到张良的话,何瑊脸色陡变。 他也听明白了。 若正如张良所说,嬴政开始做出改变,那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而且这种情况其实不太可能发生。 但嬴政不一样。 这人有极强的魄力跟手腕。 加之,这些政策本就由他推行,朝令夕改并不算什么,只要嬴政自己想做改变,就一定可以推出。 何瑊面色发白。 他很清楚。 嬴政是做得出来的。 对嬴政这种暴君,朝令夕改只是寻常,他对此是深以为耻,但就算他再怎么不满,也并不能改变分毫。 “子房兄,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张良面色同样难看。 他来咸阳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些,一直认为秦廷如旧,但在咸阳待了数日,他才知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秦廷早就变了! 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发觉。 还习惯的自欺欺人,寄望秦廷昏招频出,然后自取灭亡。 现实是残酷的。 将他们的幻想击的粉碎。 张良面色肃然,他镇定道:“眼下先不要慌张,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嬴政未必真会这么做,就算秦廷想重整旗鼓,也还要很长的路要走,朝堂内外,反对声不会小。” “我们还有时间。” “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