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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又冰又硬的黑发被他拨开时,幽深紧绷的眸乍然剧颤,半跪在地高大强健的身躯蓦地一晃,他失态地大睁着眼死死地凝望着,竟好似是被人一刀砍中头般轰然欲裂。 震惊,心痛,暴怒,种种激烈的情绪都不足以形容凤敖此刻的惊痛。 他的小妇人冰肌雪肤,眉若远山,明眸善睐,琼鼻樱唇,是拼尽这世间所有姝色都难以企及的绝世美貌,可眼前这张漆黑如炭皮rou外翻,连五官都分辨不清的脸,怎会是他心爱的小妇人?! 可她发上的簪子,耳上的坠饰,身上的衣物鞋子,无不都在告诉他,眼下这个面目全非身体冰冷无声无息的女子,就是他一见倾心,围追堵截,以权势相胁,令她绝了心爱之人,强留身边的女子! 明明早上分别时,她还身子娇娇鬓发云堆,带着满身他留下的恩爱痕迹,坐卧在二人夜夜缠绵的床上,美眸黑亮鲜活灵动的瞪着他,那软哑好听的不耐嗓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便连刚刚,他还在府门前逗留,怎才不过一个白日未见,他的听儿,他强取豪夺来的,喜之,悦之,珍之,爱之小妇人,便与他,阴阳两隔了呢? 冰冷刺骨的寒风忽地吹来时,他不期然想起就在不久前,他曾经过街头,也听到有人被烟花炸伤的只字片语,可他却不曾留意,亦不曾有半分犹豫要停留查看。 他不禁着了魔般去想,若那时他能够停留一下,去看一看,或是心血来潮派人问一问,他的小妇人会不会就不会失足落水? 一定会的,那时他的听儿定还活生生的,受着火烧火燎的疼痛慌不择路被人避之不及的左闯右撞,一想到因他的一念之差让他的小妇人生受被炸伤剧痛,也就在他所掌控的盛京之中,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在与他擦身而过时落水溺亡, 后悔,若不然,内疚等等情绪在脑中拼命翻搅,逼得他胸腔似要炸裂,再张口时,一口郁血霎时喷涌而出,而人也随即从这死胡同中清醒。 他擦掉了唇边血迹,垂眸望着怀中面目全非的女子,忽地笑了下,而后便将人打横抱起,再抬眼时,脸上的狠色与眸中的酷寒,直让站在马边屏息静气的吕金与京兆尹等人不寒而栗。 “给爷查,人是如何出的事,何人跟从,何人卖的烟花,为何爆炸,怎么出的城,如何来到河边的,何人第一个发现的,一切一切,都要仔仔细细的,给爷查个清楚,明白!” 尽管百姓被驱离,但这一日,全盛京都知道小霸王凤太尉心爱的女子被烟花炸伤意外溺亡之事。而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竟不惧冰水亲自下水打捞了心爱之人,并因着心爱之人离世吐了一口心头血,更是化悲痛为愤怒,大张旗鼓命京畿卫京兆尹彻查当晚之事,一时间,但凡当晚登街者,人人惶惶。 第41章 “入土为安?呵,”…… 冠英侯府内 吕金捂着头心有余悸的躬着身在屋门外站着, 余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们不禁心有切切的摇头暗叹了声,想到方才他家爷抱着云夫人回来时满身煞气的可怖模样,只觉得头上口子又在隐隐作痛, 后背也不由又出了身凉寒彻骨的冷汗。 谁也不曾想到早上还活生生与爷大声争辩的女子,一日不到的功夫, 这就成了具-- 他不敢说,甚至明知也不敢想出那两个字, 方才他不过小心问了句是否要备棺便被他家爷挥手打翻在地, 吃了那教训他如何也不敢再去戳他心窝子。 但这都回来快一个时辰了, 云夫人天妒红颜可怜可惜, 可他家爷连身干净爽利的衣服都没换,这寒冬腊月的一身湿衣若再冻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啊。 且他家爷对那云夫人有多疼爱宠爱, 满府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今痛失所爱说一句如被挖心剖肺都毫不为过,可现下这般无声无息的冷静,实是令人忧心, “来人。” 辨不出喜怒的嗓音忽地自屋内响起,吕金头皮一紧不敢再分心,忙小跑进去,也不敢抬头, 只盯着脚尖躬身应道:“请爷吩咐。” “去将盛佛寺的主持给爷请来。” 暗哑含厉的嗓音淡淡,却听得吕金猛地一抖, 他虽疑惑却不敢耽搁忙躬身应是, 将要出门时有心想劝慰,再提醒他家爷更衣,可终是惧了他那无形却压沉的凌厉威势不敢多言。 只刚退出门便猛地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他心中疑惑这个时候何人还敢如此大胆胡乱走动,皱着眉转过身正欲斥责,却在见到来人时都噎了回去,而后便心中一喜也不顾头上发晕时冷时热,如见救星般含着泪便迎了上去。 * “就算你出了意外,但爷也忍不得你与那病秧子地下再遇,听儿莫怕,爷让那主持好生为你诵经固魂,该与爷一道重入轮回才是。” 温柔低沉的喃喃说完,凤敖终于将一直抱在怀中身子愈见僵硬的女子轻放在床上。 凤敖为他的小妇人穿脱过许多次衣服,每一次他都是愉悦的,雀跃的,期待的,他的小妇人肌肤光洁,温暖,柔软,馥郁馨香,每每令他爱不释手喜爱非常。 虽与她朝夕相处同榻而眠已有如此多日,可他却是食髓知味从不曾生出一丝一毫腻烦失兴之意。因着她,他将为她穿衣之事做得信手拈来,便是她那头乌黑华丽的秀发他亦由生至熟的能为她梳几个简单发髻,她的眉,她的面,她的唇,都曾被他描摹轻画,他甚至想夫妻间琴瑟和鸣大抵便是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