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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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徐徐升起,遮盖住屋外晴空曜日,阻碍阳光穿透玻璃窗,落入原本极具格调的店内。 潘多拉亚克特笑容病态,鸢色眼眸身处浑浊无比,铺满太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情绪。他缓步走向神情警惕的费奥多尔,无视对方手中那柄沾染血迹的白刃,低声感叹着,我真的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你能想象吗,费奥多尔君? 在黑暗中前行的人,为了触碰到地平线处落下的残阳,苦苦煎熬多年,终于拥有了触碰那束光的资格。 肤色苍白的青年抿紧双唇,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警惕。过长的柔顺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黑白分明的两色对比,趁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看男人的举动,他要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不是费奥多尔了。 潘多拉亚克特复活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早就跟米哈伊尔联手,目的恐怕是 我原本想着尽可能给所有人一个美好的结局,小治那孩子也是如此。所以他在经历过一切苦难后,将会获得与你相拥的资格,执手一同走过后续冗长的时光,不至于像我一样,能够怀抱的只有孤寂。 男人自顾自解释着,腔调诡异,原本还有几分怜惜的口吻,陡然失去所有浮于表面的情感,但是很遗憾,我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自对方出现那刻开始,便察觉到不妙的青年呼吸微滞,从一开始复活我,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潘多拉亚克特不会无缘无故复活他,这个男人虽然陷入疯狂多年,却不会做于他计划无用之事。 既然他的目的并非是让一切回归正轨,费奥多尔唯一能想到的可能,那就是潘多拉需要利用他更进一步对太宰治造成精神上的影响。 事实确实如此。 一直以来,我忽略了一点完全继承本源力量的必要条件,那就是情感。军装男人摇了摇头,被帽檐压平的细碎卷发自额前垂落,遮掩住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小治那孩子必须与当初的我拥有类似的感情,才可以完整从我这里继承到全部。 你打算让他成为第二个你吗?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的青年脸色一变,怒斥道。 潘多拉亚克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在于他始终无法放下对所爱之人的执念。想要让太宰治拥有与他相似的情感,免不了让青年也遭受一遍痛失所爱的苦楚与绝望。 自己会被复活的缘由,就是为了在太宰治面前上演他死去的一幕。这样的太宰治在接受完所有力量后,无法迎来死亡的他,将会陷入与潘多拉亚克特完全相同的境地。 ──不断追逐已逝之人的幻影,直至燃成灰烬。 多么可笑。 面对青年的质问,军装男人十分人性化的微微颔首,释放着自己的怜悯之意,不,那样的未来太过残忍,我有更合适的处理方式。 大概是有被对方的无耻程度震惊到,费奥多尔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睡美人会被藏在外围遍布荆棘的城堡里,不同的是,那孩子不会有任何人打扰,自然也没人可以对他的身体做些什么。潘多拉敷衍地笑着,未曾抵达眼底的笑意使得他神情愈发冰冷,还夹带了令人火大无比的厌烦。 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他确定让太宰治在这之后陷入沉眠,以一个自我意识完整的生物身份,替代曾经书的职责。唯一能做出的保证,只有在这期间他的身体不会遭受外人玷污,能够得到安宁。 火大到无处释放的费奥多尔只能沉默以对。 他不断告诫自己,必须要保持冷静,不能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然而理智却迟迟无法作出回应,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让人不得不陷入煎熬。 果然还是不像。 倏地,仔细端详青年面容已久的潘多拉扯动嘴角,发出一声似是无奈的叹息。 那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这样被动的处境,感情对他来说都是没必要的东西。他语气嘲讽,很快分辨出眼前费奥多尔与自己所爱之人的区别,眼底划过意味不明的情绪。 没必要?捕捉到重点的青年重复道,那你还为了那个人,疯到今天这种地步? 潘多拉亚克特的话语自相矛盾。 毋庸置疑,他深爱着曾经属于他的那位费奥多尔,为了对方能够倾尽自己的一切。如今他却说感情这种东西对费奥多尔来说是没有必要的,显然不符合他与对方相爱的观点,令人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男人轻哼一声,不再遮掩他眉眼中流露的不悦情绪,轮盘自左手手腕处浮现,从中掏出一柄提前上过膛的手枪。 让一个人绝望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一切他真正放在心底重视的东西,在眼前毁灭给他看。 你是第一个。 第309章 啊我死了 当剧烈轰鸣声响起的那刻到来,已经离开商场的太宰治猛然回过头去,神情难掩惊恐。 入目所及之处,烟尘四起,几息前刚刚通过的商场大门已被坍塌乱石堵塞。受到爆炸波及的人数过多,此刻同样发出阵阵惊呼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将青年笼罩。 这一切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中。 不安感犹如万千只蚂蚁啃食着心脏,太宰治只觉得指尖发冷,莫名的作呕感自他胃部蔓延,就连好不容易被他带离现场的少年也无法抓住。 爆炸?!这也是你们的安排吗? 已经历过无数次事件的江户川柯南对这样的场面再熟悉不过,他好不容易挣脱太宰治,面色苍白,同样注视着近在咫尺发生的一幕,忍不住高声质问着在场唯一知情人士。 然而太宰治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他的声线前所未有的颤抖,眉目彻底被恐惧填满,不留一丝缝隙,心率飙升到可怕的程度,他知道了那个男人早就知道了 谁?勉强在一片混乱中听清太宰治呢喃的内容,江户川柯南连忙追问道,是在说米哈伊尔先生吗?! 骤然听到令他恐惧万分的姓名,青年瞳孔剧烈震颤着,呼吸愈发加重,隐隐出现了紧张到无法喘气的征兆,无力做出任何回答。 跟米哈伊尔在一起几年以来,无论受到怎样残忍的对待,需要怎样忍着恶心代入妻子这样的角色,他都能咬牙隐忍下来。为的就是这一刻,让自己真正的恋人杀死本不该存活于世的男人。 他们本就是孤注一掷,绝不容许失败。也只有在费奥多尔得到米哈伊尔所有的力量之后,两人才有能力正面对峙潘多拉亚克特,却没想到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看穿。 这场爆炸完全在预料之外,想也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胜算。 另一边,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从太宰治这里得到答案,少年焦急凝视着被烟尘笼罩的商场最顶层,咬紧牙关,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理解过于混乱的现状。 且不说身边两位熟识之人各自成为不同黑手党的首领,麾下势力庞大到甚至连组织的人都退避三舍,以及太宰治跟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家混乱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关系。光是他在不久前逃离商场时透露的内容,便足以让江户川柯南惊愕到难以控制面部表情。 他说,米哈伊尔是政府方都警惕的人,为了稳住他,将太宰治送到他身边也是政府方作出的决定。 可是在江户川柯南的印象中,米哈伊尔从来都是一位性格和善的咖啡店店主,跟毛利大叔关系很不错,手艺也是一流。他根本无法想象,米哈伊尔究竟拥有怎样的身份与过往,才能让政府方如此警惕,甚至过于畏手畏脚。 无法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反而牺牲一位人生才刚刚开始、原本能拥有前途无量未来的青年,这样的现实荒唐的难以置信。 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这样的行为。 身边的人仿佛在一夕之间变了样,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被异样占据,所有人都坠入名为黑暗的深渊。即便有人并未察觉到,异样却早就不知不觉间侵蚀周身,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早已笼罩在极为压抑的环境中。 黑衣组织、森医生的港口黑手党、费奥多尔从母亲那里继承的战斧,如今还要加上身份不明,连政府方都忌惮不已的米哈伊尔 就在刚才,费奥多尔还亲手杀死了米哈伊尔先生,再看太宰治现在的表情,那副过于惊恐的面容已经明晃晃坦露某种信息。 出现了其他变故。 剧烈轰鸣声又一次撕破天际,本就抬头仰望商场顶层的青年脸色倏地一片煞白。他甚至没有避开直冲面门而来的落石,还是疾驰向他身侧的青年猛推他一把,才免除被砸到血rou模糊的结局。 来者死死护住坐在轮椅上的太宰治,那头对于男性来说过长的柔软异色长发垂落在腰侧,颇为凌乱。 西格玛剧烈喘着气,方才的惊险场面让他心有余悸。出门采购的他听到一阵巨响才赶来此处,没想到第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呆愣在原地的太宰治,面对落石甚至没有任何避开的打算。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会死亡,也不代表着能接受眼睁睁见证对方被碾碎的画面。 太宰治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来者是谁,他依旧仰着头,依稀可见脆弱脖颈处泛着青色的血管。 费佳!! 蓦地,青年一把推开拦住他的西格玛,压抑又凄厉的声音撕破喉咙。他踉跄着向前跑去,徒劳地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什么,终究晚了一步。 rou体坠落至地面的沉闷响声自他耳畔响起,太宰治甚至可以听见骨骼被碾碎的刺耳响动。 青年如同断翅的蝴蝶,自几十米高空坠落,微风无法托起他身体的重量,以至于在落地瞬间连最后一丝微弱挣扎都来不及,便失去了声息。 太宰治跪倒在地,表情脆弱至极,喉间传出不成调的悲鸣。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扶起自己的恋人,又在触碰到蔓延开来的血迹瞬间,触电般的缩回手。 费奥多尔的异能力并非适合战斗的类型,这让他根本无力在这种情况下自保。随着时间推移勉强能cao控的弱化版群魔同样没能出现,能在这方面动手脚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潘多拉亚克特。 费佳你不要吓我醒醒好不好?青年竭力否认rou眼所见的事实,哽咽着呼唤对方,心脏处传来的空洞令他濒临窒息。 血污已经沾满手掌,体温不断自闭目不醒的费奥多尔身上流逝。哪怕明知从这个高度坠落绝无生还的可能,内心名为希冀的残烛仍在不断摇曳,濒临熄灭,却苟延残喘。 西格玛呆愣在原地,甚至顾不上惊叹太宰治居然可以走路这个问题,看清歪倒在地青年的面容之后,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 怎么会 他无法思考,现状为何会急转直下,一路狂奔向最糟糕的走向。 了解隐情之后,本就内心偏向太宰治的西格玛难以接受米哈伊尔的所作所为。面对这样复杂的家庭环境,他也确实有想过,怎样才能让母亲真正得到幸福。 他不会自负到认为那个人会是自己,太宰治有深爱的人,自己的存在甚至能说是无力反抗现实被迫孕育的苦果,最多只能以亲人的身份给予安慰,无法做到更多。 但至少离开米哈伊尔的掌控,能让太宰治不至于生活在恐惧之中。 显然,费奥多尔也拥有相同的想法。 他原本应该是趁机刺杀米哈伊尔,不然不会刻意放下如今隐瞒身份组织那边的事,在横滨逗留如此之久,更不会毫无顾忌出现在太宰治面前。 唯一算漏的地方,恐怕是那个男人的到来。 青年抬起头来,注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太宰治面前的军装男人,原本混乱复杂的情绪被绝望与不解填补。 他竭力抑制住声线的颤抖,鼓足勇气怒视对方,压低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在一开始,西格玛还因为潘多拉是见到的第一位家人,因此抱有雏鸟般的依赖感。然而与太宰治相处多年之后,内心衡量感情的天平早已倾斜。 他无法接受潘多拉亚克特伤害太宰治的行为,他必须保护好对方。 男人并没有分太多心神,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扑倒在费奥多尔尸体身边的太宰治身上,伸手压低军帽帽檐。他语调冰冷无情,敷衍回答着,理由我应该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再问了。 这样做有意义吗?青年咬紧牙关,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掏出手枪,不肯做出妥协,我无法理解了 确实,早在最初潘多拉亚克特就告诉过他,太宰治注定要遭受苦难,只有这样才有资格继承他的力量。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西格玛却发现某个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太宰治被迫承受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理智与感情在西格玛内心深处不断挣扎着,一方面他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必要的流程,为了大局着想他不能干涉。另一方面,他无法继续容忍太宰治在泥潭中沉沦,自己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不是没有心的机器,他做不到。 青年持枪的手微微颤抖,指腹始终不敢从板机上挪开分毫。成为侦探社社员这几年以来,西格玛不是没有直面过艰险场面,然而没有任何一次,敌人会强大到他完全无能为力的程度。 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潘多拉亚克特也是他的亲人,想要将枪口指向对方,对于西格玛来说也是不小的挣扎。 被迫直面几年下来已经沉稳太多的青年,潘多拉完全无视了来自枪口的压迫,显然并不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向前迈出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使用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轻声诱引着,那就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做,坦然接受这样的现实就好。 那双在阳光下乌黑发亮的皮革军靴轻轻落地,反射出刺目光芒。鲜血缓慢顺着地砖缝隙流淌过鞋底,然而男人却没有任何躲避的打算,饶有兴致地望向无法再次睁眼的费奥多尔,以及趴伏到他身上精神恍惚的太宰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西格玛,你杀不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