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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心下嗟叹, 便撩起了车帘对那刘嬷嬷笑道:“嬷嬷,您怎么亲自出来了?有什么事使个小丫鬟来与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倒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那刘嬷嬷行事倒也落落大方,只见她言谈谦卑道:“夫人,老奴来,是替老夫人来传话的,那些小丫头嘴皮子不利索, 让她们来,只怕会坏了事。” 沈氏见这刘嬷嬷如此严肃, 当下便心内一顿, 随即才笑道:“母亲有何吩咐?” “二小姐从前那个夫婿家里出了些事, 老太太便不大中意那小子了,如今正要托夫人您将二小姐一起带去那尚书府,也好让二小姐多见见世面。”刘嬷嬷仍板着一张脸恭声说道, 只是那双精明的眼里却瞧不出一丝对沈氏的尊敬来。 沈氏脸上的笑意便瞬间落了下来,那傅芷娇可是个烫手山芋,如今老太太自己不理事,还将这样的事扔给了自己? 不过是个庶女,却被那老虔婆捧的如金枝玉叶一般, 家世好的庶子嫌人家纨绔浪荡,家世差的寒门书生又嫌人家简薄寒酸,为这傅芷娇挑夫婿,便是这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只是婆母吩咐下来的事,便是给沈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见沈氏故作惊讶地瞧了瞧刘嬷嬷的身后,只问道:“二姑娘人呢?” 刘嬷嬷沉声答道:“二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呢,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她傅芷娇是什么大人物?竟还要她们这群人在这儿等着? 沈氏心内虽不虞,面上的笑意却情真意切的很,“二姑娘如今也爱打扮了,改明儿我把贵妃娘娘赏的那套红玛瑙头面送了她。” 刘嬷嬷脸上却仍是容色严峻,一丝笑影也无。 沈氏自觉被下了面子,当即便干笑两声,又坐会了轿撵里,里头的沈宜荏便不解地瞧了瞧姑母胀红的脸色,问道:“姑母,芷娇也要同我们一起去尚书府吗?” “那丫头没怎么出过门,一会儿你看着她,别让她丢人现眼。”沈氏说道。 沈宜荏心内一哂,姑母这话说的好似她出门在外经常受人夸赞是的,那些人从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屑一顾,自己若走路时步伐慢一些,都会受她们一顿指指点点。 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傅芷娇才携着丫鬟姗姗来迟,今日她一身蝴蝶兰金丝五彩袍,满头的名贵首饰,连一双柔荑上都染了大红色的丹寇,瞧着比寻常人家的嫡女还要气派几分。 傅芷娇先是毕恭毕敬地对马背上的傅宏浚行了个礼,随后又对着沈氏所在的马车行礼道:“劳母亲久等,是女儿的过错。” 刘嬷嬷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沈氏也不敢怎么刁难傅芷娇,便听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说这些生分话做什么,还上来吧。” 闻言,傅芷娇便由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沈氏见了傅芷娇今日的这身打扮,脸上的神思更为不悦,她便瞥了一眼沈宜荏素淡又老气的藏青色薄纱裙,和鬓发上大红大绿的发钗,只忍不住出口数落道:“你今日带的是什么钗子?” 车帘外的傅宏浚便浑身一僵,只扬着耳朵准备听沈宜荏的回答。 却听那道软糯又灵透的声音响起,“姑母,这是我极爱的一支钗子……” 傅宏浚听到此,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连带着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起来。 “这次便罢了,我一时之间也没别的钗子给你换上,你的眼光何时变得这样差劲?这钗子便是赏赐有脸面的丫鬟,她们都嫌它艳俗呢。”沈氏接着数落道。 话尽于此,傅宏浚便蹙起剑眉,只瞪向一旁无辜的冬儿,用眼神示意:你不是说这钗子好看吗? 冬儿不解其意,便大剌剌地开口问道:“世子,你眼睛不舒服吗?” 傅宏浚便又瞪了他一眼,心里只把这笨奴才骂了好几百遍。 车内的沈宜荏听见冬儿说话后,心内便明白了外头的表哥必是听见了车内的谈话,姑母如此直言不讳,必是伤了表哥的自尊心的。 沈宜荏便小声地辩驳道:“姑母,这钗子虽颜色艳丽了些,可花样却十分别致,宜荏很是喜欢呢。” 听得这话的傅宏浚脸上才带出了一丝笑影,他便朝冬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冬儿愈加不明白,他只发问道:“世子爷,您的眼睛抽筋了吗?” 车内闻得此声的沈宜荏便捂嘴一笑,沈氏见她莫名其妙地发笑,疑惑的同时便仔细审视了一番那大红大绿的钗子,只见那花样不过是最寻常的雕花纹样,别致在哪里? 沈氏不欲与沈宜荏多言,便又闭眼假寐起来。 沈宜荏身侧的傅芷娇脸色平淡,望向沈宜荏的目光里似有些哀愁,沈宜荏也瞧出了她的不对劲,正欲与她说些什么时,却又顾忌沈氏的存在,沈宜荏便轻轻摸了下傅芷娇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马车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背上的傅宏浚才隐隐约约望见了尚书府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 待马车停下来后,才听得傅宏浚沉声对车里的人说道:“已到了。” 片刻后,沈宜荏与傅芷娇便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沈氏便由着后天车上的几个仆妇搀扶了下来。 刑部尚书李健此刻正立在那石狮子旁,傅宏浚见了则躬身与他问号道:“见过尚书大人。” 那李健则立刻将傅宏浚搀扶了起来,只笑道:“世子爷客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