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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江昀在林楷出去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前排那个黄毛络然终于在回头不下十几遍之后,慢悠悠地坐了过来。 坐到了江昀旁边。 陈叙阳立马瞪着眼睛瞅着他。 然而络然压根就不理他,坐到了江昀旁边之后就拿着手机开始刷了起来。 陈叙阳瞪到眼睛酸痛,然后气呼呼起身离开了。 络然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等陈叙阳离开之后,他从兜里摸出盒烟问江昀:“烟?” 那烟很名贵,光看包装上让人看不懂的英文就不是三位数能买得着的。 他的肩膀有意蹭着江昀,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充斥在江昀的鼻尖。 “戒了。”江昀往旁边挪了一下。 络然注意到他的动作,身体僵硬了一下,蹙眉:“不开心?” “困了。”江昀说,“昨晚没睡好。” 络然看着他,若有所思,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问道:“江昀,你最近跟那个林楷,是不是走得也有点太近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林楷打架的理由?”江昀说。 络然反问道:“他不该揍么。” 江昀喝了口汽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右耳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耳环:“耳环什么时候去打的?” 络然摸了摸耳垂:“上周,你没在学校的时候。” “还打单孔的。”江昀说。 “你不是知道么?”络然盯着他说,“右耳朵什么意思。” 江昀没说话。 汽水喝不下去了,江昀拎着水瓶站起来。 “你干嘛去?”络然喊住他。 “上厕所。”江昀摆了摆手。 这边cao场角落有个公共厕所。 这地方一般是教官来上,学生很少知道。 要不是那天江昀看见宋教官往这边走,他还不知道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还藏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共厕所。 厕所在一片树林里面,从外边儿看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废弃的杂物。 没味儿。 教官真精啊,还挺会藏。 江昀洗完手出来叼了根烟,他照照镜子。 黑眼圈儿是有点重,脸色不太好,没表情的时候脸往下那么一耷拉,也怪不得络然以为他心情不好。 昨晚林楷那一通叫确实挺勾人的……他为什么会用勾人这两个字? 这个想法让他思维少见地卡了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林楷因为膝盖酸痛睡不着觉的样子,突然让他觉得有一些心疼。 小心翼翼的,生怕让人发现的样子…… 江昀看着镜子里叼着烟的自己,穿着这件衣服满身痞气。 一看就挺不好惹的样子。 他顿了顿,往水池里甩了甩手上的水。 烟他早戒了,过个嘴瘾就是。 江昀叼着烟,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轻声说话的声音。 挺轻挺细的声音,不仔细听还听不见。 像是有人偷摸着给家里打电话的声音。 树林的旁边是一个干了的小池塘,里边儿全是苔藓,池塘上横了一个桥,上面有个人倚着栏杆站着,像是在打电话。 哪个好学生这么不怕死,跑这地方接电话? 一想到好学生…… 江昀往前了几步,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后,他愣住了。 林楷? 江昀离林楷距离不是很远,他看着林楷走到小桥的栏杆上坐好,仰着头,脖子一截雪白空荡荡的,这会儿江昀才发现这么冷的天,林楷迷彩服里面也只是穿了一件半高领毛衣。 江昀:“……” 看来这位好学生不仅不怕死,还不怕冷。 _ 林楷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故意等到林建民的电话,响到自动挂掉才重新打过去。 他盯着手机未接来电的页面,想起在那个家里异常压抑度秒如年的时间,他突然胸口发闷,就是想再拖一点时间,让自己跟那个男人少一些接触。 林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浅白的雾气在眼前飘茫了一阵,又散了出去。 他拨通了林建民的电话。 音乐梦中的婚礼在林楷耳朵里听得像噩梦的丧曲。 钢琴铃声播了一会儿,林建民的声音就从手机那侧传过来:“放学了?” 声音低沉威严,带着点中年男人的沙哑尼古丁颗粒音色,铺天盖地的压抑席卷过来。 还没来得及让林楷说话,林建民又阴仄仄地道:“打你多少个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人死了。” 林楷安静片刻,应道:“在军训,这会儿才休息。” 林建民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一股不屑:“规矩倒是忘得快,打电话给你非要到现在才回,连人都不知道怎么叫,皮痒了是不是?” 林楷捏紧了拳头,忍不住颤抖。 他还是改不了一听到林建民的声音就会觉得害怕的反应。 这种恐惧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里面,是钉在骨骼里的,只要和林建民有关的任何东西出现,都会条件反射,害怕得浑身僵硬。 心里那股作呕的感觉努力被他压下去。 林楷垂下眸子,身形也跟着低了下去,佝着背,整个身体单薄到透明。 他听见了林楷低声说了一句:“爸。” 那头林建民还没说话,一个女人在那头尖着嗓子道:“叫不叫人哪还用得着你管啊,想看看你那儿子现在还活没活着?哎呦,还能接电话那就是死不了,是吧,林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