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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思不知道他有过这样曲折的心思,颇稀奇地从他怀里仰起头来,好笑道:“瞎说,我可看不出你是心惊胆战的样子。再说了,我从不迁怒人的。” 李言扶稳了她,道:“你不迁怒我,可也不愿意和我继续谈话了,不也很受挫折吗?何况看你神伤,我总是不忍心的。” 谢方思想到白海棠,嘴角的笑容果然淡下许多,叹道:“那有什么法子呢?好比你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同胞兄弟,即便发生了些争吵,能够说忘掉,就把这个人全然地忘掉吗?”她的视线与李言交汇,心里已经恢复了些快乐,还有兴致掰着手指算道,“我和她交往了十多年,总要有比十年更多的时间,才能盖过她留下的位置哩。” 说完,将一对亮晶晶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李言瞧着。 李言早在那对眸子看来的时候,便已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伸展开结实的手臂在她腰后扣紧,笑道:“这是布置给我的任务吗?不过你只提十多年,未免太过简单了,即便你说七八十年,我也很乐意去做。” 他说起话来,实在有润物细无声的妥帖,又不显得夸大其词,叫人觉得是不上心的场面话。谢方思那一点心灵的疮口,早已被他的话润泽了,毋宁说是他们时刻都在润泽着彼此,愉快而甘心地投到对方的怀抱中哩。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好快啊,再有两个事件就差不多了。 小方思不会去当明星的,不然这个故事就失去意义惹~ ☆、第 51 章 几十里之外, 白海棠久违地踏进了德美电影公司的大门。自从她结婚之后,背靠大树,身份当然水涨船高, 别人轻易不敢给她脸色。果然一进得大门,见着她的办事员或女演员, 个个都向她道恭喜。 “密斯白,恭喜啊!新电影反响较怪好, 我订了四份杂志, 每一本都写到你哩!” “密斯白, 新电影真是好看!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著名影评家陈归林先生都交口称赞,说你是‘并蒂双花\'呢!” 白海棠听在耳朵里,嘴角却实难挤出微笑。什么并蒂双花, 她为这一部电影投下了多少心血,不说设备器械,就是她自己,也是十二万分的用心,一条接一条不知道累似的拍, 没能达到一枝独秀艳压群芳的结果, 就已经是她的失败! 白海棠脚步不停,心里却有各色的情绪交杂着翻滚, 一面走着, 一面两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气闷, 不光是因为电影的成绩不如她预期的好,更是因为, 因为...... 她兀自沉浸在愤懑的情绪之中,没有留意到前头拐角处突然转出一个人影来,险险挨蹭上, 彼此都惊得往后退一步,站住了。 眼前的女士眼神瑟缩躲闪着,背脊也挺得不那样笔直,再没有几个月前盛气凌人的神气劲。在白海棠一脚踹开她之后,也不知顶头的上司听了哪路风声,将她远远调去了一处闲职,如今连那些没甚名气的新演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得不到重用,金钱上便缩水不少,又没有年轻演员扑入她的圈套,倒卖烟土的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王馥梅于经济上骤然间捉襟见肘起来,为供自己抽大烟不得不四处钻营,还是不大够,直搞得自己面色灰黄眼神阴郁,进了公司,也是夹着尾巴讨别人的欢心。 她从前也算是个光鲜人物,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谁?她心里恨恨,人虽学会了低声下气,肚子里却积压着成倍的怨愤憋屈。 她们险些撞在一起时,王馥梅急急地往后一缩,一句“对不住”已脱口而出了一半,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另半句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她恨得咬紧了牙,那成团的怨气一路直顶上心口,顶的背脊都挺直了几分,很不甘心似的,硬是在白海棠面前做出从前那副派头,道:“原来是密斯白啊。” 白海棠压根不理睬她,轻飘飘地瞥去一眼,就要越过她走开。 王馥梅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怎能不极力地奚落?当下冷笑着锐声道:“密斯白,当初我说过什么?你那位朋友真能一辈子不唱么?你看,这不就给别人唱上了吗?你还信誓旦旦地打什么保票,人家可不拿你的话当真!”可她到底还是虚张声势,说完这句话,忙不迭就踩着响亮的步子走开了。 似乎只要赶在白海棠回击前骄傲地退场,就算是打了一场胜仗。 实际上,她也确实胜利了。阴阳怪气的冷笑对如今身价倍增的女明星起不到任何刺激的作用,可这句话却准确地刺痛了她十分。白海棠久久地停在原地不动,下一刻,将手里提着的缎面手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俞曼川的救兵搬得漂亮,新电影《雨巷》当然没有赔钱,甚至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她还是怕谢方思见了她心里别扭,一时片刻不敢往她跟前凑,只寄去两张电影票,以此回暖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谢方思收到电影票,又恰逢第二天是周末,便想和李言一起去。晚间,两人都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个看档案一个看教案。正要说起这件事,忽而看见李言放松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衬衫松开两颗扣子,脖子上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颗黑点,因他皮肤白皙,那黑点便格外的惹人注意,像颗小芝麻。 谢方思只当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便凑上前去,拿指头按在那点黑色上,想把它捏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