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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媒婆在心里不屑的翻起白眼,这一窝泥腿子也不晓得走了啥狗屎运,这份聘礼在镇上也称得上丰厚。另一边半掩的屋里,一群女娃围着脸红透的林子又是恭喜又是打趣,十八的少女眼睛里满含着喜色六分姿色被衬出了九分。 婚礼的日子定在明年四月,杨家忙着收稻谷刘媒婆也很有眼色的没有久留,订了日子便带人走了,这回大院里除了忙碌的火热里跟添了几分喜气,二十斤面条留不住,田大婶便把白糖和面条都换给了杨老爹。高兴的杨老爹干脆又叫茂兰拿了一袋白面出来,这次没有掺和豆面,就是手擀出来的白面条,招呼大家吃一顿担担面。 腌野猪rou炒制的臊子,鸡蛋也没有打散一碗面里埋了一个白嫩嫩的荷包蛋,用红油、花椒、香菜末、葱花、姜蒜和醋熬制出来的热辣辣汤汁,白色劲道的面条配上两颗绿油油的小菜,最上面还洒了一层炒香的碎花生和香黄豆,尝一口酸辣咸香分外开胃。 林子被禁止再下田收稻子,连去地头送水的活儿也被交给了meimei竹子和冬儿,田大婶知道自家女儿比不得镇上的姑娘细致,特别是一双粗糙的大手,但幸亏婚礼在明年,十几岁的女娃几个月养下来也能养出几分娇嫩。 虽说是娇养,但是农家的女娃除了不打猪草不下地,在家里洗洗涮涮烧火煮饭那是免不得的,真要是想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那是空话。倒是茂菊对改善林子的外貌挺上心,教她用淘米水洗脸洗手,炒鸡蛋的时候剥了鸡蛋壳上的黏膜用来贴脸,一天三顿从白米锅里硬舀出一碗米汤留给她喝。这些都不糟蹋东西也就麻烦些,不过小姐妹们为了让林子做个美美的新嫁娘,也全力支持着。 大家又忙了十几天,收割稻子,然后在绊桶里脱粒,最后背回来摊晒在院坝里,杨家的大院从高处看像是突然打满了黄灿灿的补丁。杨家的稻田并不多,因为地势的原因,这田只有平整还要靠着水源的才能种稻子,等收割完就用牛拉着犁头把田里剩下一扎长的稻茬子翻耕进去,洒上一层草木灰水,这秋收稻子的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 然后再隔十几天撒了一回粪再深耕一次,田里的稻茬子已经变软开始腐烂,杨茂德抬头看看日头,热辣辣的不管是晾苞谷晒稻子,还是田里填肥发酵都比较理想,这秋日头可是很重要的,要是摊到初秋就多雨的日子,收起来的苞谷和稻子容易发霉,最重要的是会影响点麦子哩。 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又往前溜达了一会儿,转过山坳子就看到桐油坡已经泛起一片金黄,秋风里簌簌飞扬的浅黄筋络的叶儿,向阳一面已经转为金黄的果子,一个个像是吸收了阳光的小太阳悬挂在树梢上。 “又到采桐油籽的时候了。”草帽阴影下的杨茂德勾勾唇角露出舒心的浅笑。 ☆、摘桐油果儿 还要等几日才能平地点麦子,杨茂德便挑了一天晴好的日子招呼大家去桐油坡摘桐果,今年雨水少的出奇,真正过了一个燥热的夏季,下涧的小溪早就已经干涸断流,好在几个大水田边上的曲沟里已经开始蓄水,想来是不会耽搁点麦子。 小肚子已经微凸的阿祖本来不想去看摘油桐果的,毕竟桐油坡的路不好走,但三个小姑却显得颇有兴致,除了上次出来采菌子,后面忙秋收也多是围着灶边转,能再出来走走自然是愿意的。阿祖架不住三人的游说便也跟了出来,不过自己知道爱惜自己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凑,找了个平坡的地方坐下来看她们嬉闹。 离油桐坡近了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树脂味道,才几天没见叶子就从金黄转成了土黄色,微微有些打卷儿再也遮不住指头的油桐果儿。表皮光滑的桐油果也从金灿灿的小太阳,变成了带褐色斑点的丑果子。 男人们举着竹竿,上面用布条绑着镰刀用来勾取指头的果实,三五一丛一刀上去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树下的人嘻嘻哈哈的躲着,这小果子肚里可是很扎实的,砸头上有些疼。长娃子带着半大的娃子像猴儿一样蹭蹭的就爬上去了,将低的纸条踩下来让茂梅她们摘取,高的地方也连着树枝折了让下扔。 茂兰从枝头摘了一截三个还没有转成褐色的小果子,油光光的皮上还留着好看的紫红色,阿祖拿着鹅蛋大的果子,闻到一种界于李子和石榴之间的清香味。茂兰从腰间抽了手巾擦了擦果子表面的浮尘嘻嘻笑道:“嫂子,这个可吃不得,就是手上沾到了树脂也要回去好好洗洗,有毒哩。” 阿祖听说有毒便把好看的果子丢到背兜里,又擦了擦手,茂菊把茂兰手里的果子拿过去:“嫂子莫怕,只要不吃就莫事。” 树上趴着的长娃子使劲晃了晃树丫,上下颤悠着:“少奶奶,这个果儿我以前吃过哩,还是青白的时候嫩嫩地,外面有些涩舌头里头有点甜。” 低头捡果子的茂梅抬头看了他一眼:“瞎说哩?这咋能吃?有毒的。” 长娃子点头:“我也就是尝尝味儿,吃了肚子疼还吐了哩,孙奶奶找了马□□藤藤熬了水给我喝,肚子疼的时候我娘整晚整晚背着我。” 说完就从树上蹦了下来,胡乱的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泥灰便指着前面说:“那边有拐枣,我去摘把你吃。” 先蹭蹭的跑回下边去扯了两旁荷叶,才招呼几个娃子向林子深处寻摸去了,茂梅一听说前头有拐枣便也吵着要去,哪里能跟上几个男娃的速度?只得慢慢的跟在后面往那边寻摸,茂兰喊了几声叫不住她,茂菊只得跟了上去,走了一阵子看到杨茂德,便招呼他也跟过去照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