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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愈那一番话竟全是对的。她内心愈来愈渴望却总又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愈来愈不能容忍一点瑕疵和犹豫。 馆长带她去看软珊瑚和瀑布。 景色非常美,除了本地导游外,再无第三个人。高处的水珠凝结细小汽雾,将宛云的长发末端润湿成微卷。 宛云问馆长:“你好像分手后,每次都不太伤心。” “男人一辈子只会失恋一次。”他简单回答。 馆长兴致勃勃跟随向导前去爬山,宛云鞋履不便,在原地等候。 万籁俱寂,四周只有水声。阳光普照,天空中的浮云映着倒影,从水面飞快滑过。 宛云一时起了玩心,脱去鞋袜,试探的伸出一只脚踩入水底。但骤然接触到冰冷彻骨的温度。腿突然抽筋。她站立不稳,就要往水中倒去。 正在这时,有人伸手到肋下,轻轻将她抱回岸边。 宛云惊魂未定,只觉此生从未这般惊讶,也从未有过这等迷茫。 周愈静静将她抱在手中,动作十分轻柔。他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淡淡笑道:“像见鬼一样。” 隔半天,宛云问他:“你怎么来了?” 周愈说:“我那日在艺术馆等足你三个小时。”他笑着说,“如果一个人不想找你,他只会动动嘴皮。但如果我十分想寻找你,上天入地,无论如何也都会把你搅出来。看看,我只比你晚了两个航班。” 宛云无一言以对,勉强抬抬手指,拍拍他的胸口,示意周愈将自己放下。 周愈坚持将她抱到小型机场。 馆长随后匆匆回来,眉头紧锁。 “我收到电话,展出的画出了些问题。” 大型拍卖除了英国瑞士为主场,一般都设立在繁华大城市。但近年古董首饰兴热,一些价格名贵但并不罕为人知的首饰拍卖前,格外注重噱头,不然也不会在有“彩虹尽头”的岛屿举办。 “岂有此理!”馆长恼火地对宛云说,“你的画不能展出!和你画展出的珠宝真品,据说今日被主办方提前预定售出,你那一块的时间段要被别的什么狗屁占领!” 预定?提前售出?宛云也有几分惊奇。 按道理,拍卖标物就是为了竞价,价高者而得。哪有没拍之前便早早预定的道理。若不是购买者关系极硬,或者出的价格极高,主办方断不会冒着违反行规的风险去做。 馆长说:“我正想办法打听谁购入,听说匿名者拍得,出价极高,达到顶级珠宝的档次。” 但宛云并不好奇。拍卖其实也有隐形销赃和转移资产保值一说,很多匿名竞拍永远查不到姓名。 何况按照私心,她也并不想公开展示自己的画。 此刻,能和自己亲手作的画一同来到这如诗般的岛屿,也算不虚此行。 拍卖行程安排三天有余。宛云索性一天都没出现,周愈在她身边陪伴。 他非常大方,居然还跟她聊到冯简近况。 “……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工作日程转发到全公司,再由人泄露到媒体。不是我多嘴,你家里实在太压榨人。那日程那么密,排到那么夜,想做死人吗?” 宛云缓慢摇头:“兼管两方,这么强密度的工作是必须的。我曾劝过冯简不必如此,至少先舍弃一个,但他……” 大概当笑话听。 周愈说:“世界上像你这般轻视物质的人并不多。” 不,并非轻视物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所有生活就是这般强度的工作。宛云对这种寂寞和压力了解很多。因此当初周愈这般骗她时,她十分鄙夷。 “我也会计算利益。想我当初没日没夜的工作,你只要假恋爱一次,便可收到资金。是,我完全不能原谅你。” 周愈沉默。 过了良久,他缓慢说:“我并不想让你原谅我。” 周愈掏出一个首饰盒,里面的钻戒大得惊人,闪得刺目,堪称何泷梦想之物。 他缓缓跪下:“我注意到你手上没了戒指,我想你可以嫁给我。” 《希望》没有在拍卖会展出。 拍卖会商赔偿一大笔钱,希望息事宁人。 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馆长又认识了一个因毒瘾息影的老牌男明星,打得火热。 宛云不担心馆长,她联系上保险公司,打算等明天拍卖彻底结束后,把画送到新的城市,新的地址。 馆长得知后大惊:“你不回城了?” 宛云笑了笑:“我会去新的国家任职。” 馆长一时难以接受,怔怔地看着她。 他试探地问:“你是为了小冯,还是为了你现在身边这位?” 宛云笑了:“为了躲开这两位?” 馆长沉默片刻:“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说实话,我活到年纪那么大,对于很多问题的处置,依旧非常青涩。” 宛云说:“我一直很敬佩您。” 然而不是不感慨。 人总会老,青春易逝,感情这种东西……如此捉摸不定,金钱不能购买,真心不能交换,真是无可奈何。难道等自己鹤发之时,还能像馆长一样,有勇气周旋在男人之间? 馆长说:“表情别那么惨淡,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出去。” 宛云兴致阑珊:“不和你去酒吧,我的麻烦已经够多。” “什么酒吧?”馆长眉飞色舞说,“我带你去一家拍卖黑市见识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