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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云面无表情:“如果你记性好,记得我早说过这辈子都不想见你。” “那现在不想见的人里,还有冯简吧。” 宛云没工夫跟他斗嘴。 她只沉默,沉默到周愈有些色变。 “云云,你怎么了?”他终于察觉不对,“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云云?云云?” 宛云退后一步,厌恶地躲开他的手。 方才她一直想,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总犯一个错? 司机来的时候,冯简面色除了肿胀,他的表情已经毫无异样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宛云并不懂他。说真的,她从来不懂他。 也许世界上,人永远无法真正去懂另一个人,但她希望他能懂她。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问题…… 心从方才开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喉咙里的苦味越来越重,宛云身体摇晃一下。 她双腿发软,突然扶着柱子,把在老宅吃的零食全部都呕出来。 周愈立刻给医院拨去电话。 他抚着她的薄肩,低声安抚,一时居然有些恍惚。 十年前,周愈发现玩笑越开越大。他在笑的不可自抑的父亲前跑出去,迅速追少女的车。 然而那辆白色的跑车像疯狂的天鹅,越开越快,越开越疾。接着是剧烈冲撞,前方出现火光。 当时,也是自己费劲力气把已经丧失知觉的宛云从即将燃烧的车里拖出来,迅速报警。但在警车和救护车赶来之前,周愈仓皇的跑走。 “云云,这次我陪在你身边。”他轻声道。 声音太小,想提高声音说一遍。 宛云正好这个时候抬起脸。 周愈在宛云背上堪堪停住手。 她哭了。 “真傻……”宛云连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却再摇头微笑一下,她轻声说,“不要……不要告诉我mama……” 111 宛云没有抬眼,医院端来白粥,她一口一口吃掉。 周愈看着她,继续说:“当时我问我父亲该怎么选。他说,选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顿了顿,露出个微笑,道,“那是我第一辆车,记得速度非常快……但偶尔我会想,这原本也可以是属于我的医院。” 宛云放下碗。 她冷冷开口:“令尊让你做出选择,也许就是想教你所谓‘选择’,是挑选一个就必须放弃另一个。” 周愈沉默。 父亲的确说过和宛云一般的话。 虽然见过一面,父亲总对少女盛赞不已:“你若有那女孩行事一半的沉稳有多好……” 宛云伤情未愈,和他在病房彻底决裂,周愈松口气告诉父亲车祸始末。最初同样参与恶劣玩笑的父亲却挑眉。 “……幸亏她是女孩,幸亏你是我儿子。”冷冷放下扬起的手,立即送他出国,严令儿子再联系伤愈后的宛云。 直到父亲去世方回城。间接打探没多久,得知宛云结婚。 周愈收回纷杂纠缠的思绪,半晌,他讽刺道:“你的话总有很多道理,可惜怎么看不出我当初对你虚情假意?” 宛云平静说:“那么请你今后不要再纠缠我。” 周愈缓慢走过来,盯着她。 宛云脸色苍白,眼角微微抬起,鬂发散几绺在脸上。十年前她躺在病床上场景类似如此,无比虚弱彷徨,医生下的诊断是最坏瘫痪或者死亡。 那股神情已经和美色无关,但依旧十分傲气。 醒来便把他叫进屋,说完话再让他出去。 “云云……”周愈想抚摸她的脸。 宛云索性闭眼不再理他。 周愈收回手。 他并非从小宠坏的孩子,自身也有很强能力,做事算顺风顺水。这些年来生意场上死敌不少,但觉得至大对手,却是眼前这位十年前就退出战场的女孩子。 周愈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一夜无梦。 宛云出院原本非常谨慎,生怕遇到媒体记者,然而一个人也没有。 她松口气,先回到半山别墅。 珍妈说:“姑爷昨天深夜冒雨送来一个箱子。” 宛云看着那行李箱不语。 心知冯简照猫画虎,也将自己留在公寓里的衣服归还。也许内里还掺杂什么奇怪物事,权当报复,但宛云也没有立刻打开查看,大约是缺乏勇气。 周愈送来的玫瑰重新出现在公司大厅门室里,没人再去提前扔掉。半山别墅她的卧室重新整洁干净,没人不小心弄脏娇贵木地板。门房里一把全新的雨伞摆在原位,牧羊犬咬到口水淋淋的狗链——这就是冯简开始带来再留下的所有。 再见他是两日后。 眼角还贴创口贴,衬着西服略有些傻气。和身边的人低声说话,呼啦从她身边过去,视若未闻,面无表情。 外人居然还察觉不到两人淡到极点的气氛。 雷达般敏锐的何泷,也只是抱怨:“……小王八蛋假正经起来,连自己妻子的颜面都不给。” 但并无更大怒意。反正冯简从开始就没有向任何人妥协过,如今为什么要例外? 何况,所有人都认为冯简对她不差。 宛云以前觉得他这种作风是性格原因,是公私分明,是很多很多理由。现在想起冯简对自己的评价是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