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长风破浪】第二十章：记忆的洪流

    除了钟婕，我和小影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就登上了北京飞往重庆的航班。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我和小影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大厅，远远地有人向我们招手，小影开心地叫道：

    “海哥！”

    然后拉着我向他跑去。我听小影和我讲过很多关于海哥的事情，我知道在我读军校的时候，海哥特别的关照我，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相当深厚。

    我怀着紧张的心情跟着小影走向海哥，我仔细地打量着他，海哥被我看得有有点儿不自在，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臭小子！一两个月没见，不认识我啦！”

    小影不好意思地说道：

    “海哥，电话里没有告诉你，长风他……可能真的不认识你了……”

    说完，她将我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海哥讲述了一遍，海哥听完之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

    “长风，这不会是你们俩联合起来耍我吧？”

    看着这个陌生的海哥，我觉得有点儿拘束，我说道：

    “唔……小影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听小影说，我们俩人以前关系很好的……”

    海哥大叫了一声：“天哪！你真的失去记忆了？你这个臭小子，以前哪里和我这么客气地说过话？”

    我和小影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海哥想了想，说道：

    “回学校去吧！你记住，我是你最好的兄弟，不管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兄弟，你小子要是再像刚才那么拘束，我跟你急！”

    海哥这话很朴实，但是非常的真诚，从他的话语中我可以想象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有多深厚。我点了点头，说道：

    “海哥，我这次来就是看看重庆这个城市能不能助我找回记忆的，回学校去也好，那里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应该可以让我回忆起一些东西来！”

    海哥二话不说，夺过我们的行李，开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长风，你和小影就住我家里，我去队里住就可以了。”

    我们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往学校开去。沿途的风景我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儿印象，按说我在重庆生活了好几年，这些地方多少都会有印象的，不过我安慰自己说道：

    “也许我外出的次数很少，这些地方本来就不是很熟吧！到了学校就不会这样了。”

    道路两旁房屋渐渐稀少了，我们开始进入郊区了，车子在山路上七转八弯之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个小镇出现在视野里，而我也远远地望见学院大门了，车子在门口的广场上停了下来，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眼神里露出了迷惘，看着学院的大门，我的潜意识里居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种是意气风发的、舍我其谁的豪情，一种则是平平淡淡、毫无激情的感觉，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完全是心头的感觉……

    “长风！你发什么呆啊！下车啊！”

    海哥的声音将我唤醒，我连忙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海哥指着学院大门说道：

    “长风啊！里面就是你生活了四年的母校，在这里你一定有许多难忘的回忆！”

    我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海哥，刚才在车上，我看到学院的景象，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影开心地说道：“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海哥家里，海哥将我们的东西放下之后，说道：

    “长风，你和小影就住我这里，这段时间队长出去学习了，我都要在队里盯着，你嫂子又休假了，所以房子平时都空着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海哥，我读军校的时候一般都干些啥？”

    海哥一边打开音响，一边回头说道：

    “你？上学的时候成天给我惹祸，自从我认识你，你不是打架就是逃课，很少有安生的日子……”

    啊？我还以为以前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影看到我窘困的样子，不禁吃吃笑了起来，我转头瞪了她一眼，她马上吐了吐舌头，紧紧地咬着下巴，显然在憋着笑……

    这时，音响里传出来一首很老的歌曲：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洒下一片驼铃声……”

    海哥嘟囔了一句：“怎么是个这么老的碟子啊，换一个，换一个！”

    说完就要去换碟子，我连忙喊道：

    “海哥！等等！我就想听这个……”

    海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把手缩了回来，我刚才一听到音响里放出的歌声，脑子里立刻就浮现一个场景：烈日炎炎，几辆大客车停在cao场边待命，cao场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大家互相拥抱、互相勉励……

    当歌声唱到“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的时候，我大叫了一声：

    “毕业！海哥！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的大喇叭里是不是就放这首歌？”

    海哥随口答道：“是啊！年年都放，听都听腻了……”

    他忽然醒悟了过来，大声的问道：

    “长风，你刚才是不是想起点儿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听着歌，忽然就想起毕业那天的场面来了，海哥，我的同学里是不是有个叫张庆的？毕业那天他和女朋友一起向我道别……”

    海哥激动地说道：“没错！没错！快说说，你还想起什么没有？想起我了吗？”

    小影也在一旁欢呼雀跃，我颓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只有那点儿片断……”

    海哥失望地坐了下来，马上他又说道：

    “没关系，有进展总是好事嘛！”

    我点头说道：“嗯，海哥，你队里没有干部在，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海哥点了点头，说道：“好！冰箱里有吃的，小影你好好照顾长风，我就先回队里了，晚上再回来看你们！”

    小影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委屈了你兄弟的！海哥慢走！”

    我们将海哥送出门之后，回到屋里，我一把抱住小影，轻轻地用脸蹭着她的脸，我小声地问道：

    “小影，要是我一直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你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小影目光有点儿迷离，她答非所问道：

    “好久没有体验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了……长风！”

    我紧紧地搂住她，说道：“小影，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分开……”

    小影幸福地点了点头，我们就这么抱着，感受着对方给与自己的温馨的感觉，过了好长的时间，小影才抬头说道：

    “我还是给你讲一些以前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小影，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可能在什么地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呢？这次回忆起一些东西来，就是因为毕业的场面在我脑海中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小影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来，说道：

    “长风，你还记得你刚苏醒过来的那段时间，经常梦见什么……”

    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一下，说道：

    “除了我之外……我的意思是你经常梦到我们在哪些地方？”

    我沉吟了半晌，说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有的时候是一些林荫小路，有的时候在一个江边，我们互相依偎着看夕阳，还有一次，我梦见我们在一个山顶上，俯视整个城市的夜景，但是我不能肯定这些地方是不是在重庆……”

    小影兴奋地说道：“没错，学院里有很多林荫小路，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你说的江边，我想不是闽江就是嘉陵江，我们只去过这两条江的江畔，明天傍晚我们就去嘉陵江畔，重新感觉一下以前看夕阳的感受……”

    我笑着问道：“那看夜景呢！我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可能是福州，也可能是重庆……”

    小影笑着说道：“我印象中你只和我看过一次夜景，就是在……重庆的南山一棵树观景台！”

    我迟疑地说道：“那……你拿主意吧！”

    小影笑嘻嘻地说道：“我的建议是……先吃饭！都快饿死我了，飞机上的东西真难吃！”

    说完她就跑到厨房去弄东西吃了，看到小影快乐的身影，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并不是绝对的开心的，我经常能在她的眉宇间看出忧伤的味道，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心里究竟藏着什么呢？

    我们吃完饭之后，打了个电话给海哥，然后就携手走出了家门，小影决定带我上南山观景台，拿她的话来说：“自我感觉那天最漂亮，应该给你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我们打车上了南山，在车上，小影笑着说道：

    “长风，当天我们也是打车上来的，当时有一个重庆的司机师傅，可能侃了，从学院侃到南山……”

    我随口说道：“哦……”

    小影似乎看出来我心里有点儿紧张，她笑嘻嘻的说道：

    “我桀骜不驯的长风今天怎么也会紧张呢！傻瓜，别想那么多了，其实人活着，无非就是活在现在，你忘掉过去，也未尝不是好事啊！这样你就不会像有的人一样，生活在对过去的缅怀当中，白白浪费宝贵的光阴……”

    想不到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影，说起道理来也头头是道啊！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知道了，我们的小影还是一个思想家呢……”

    小影娇嗔地捶了我一下，接着说道：

    “长风，其实很多事情不用太执着的，你不是也劝钟jiejie不要执着吗？其实你自己又何尝没有执着？在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平和的心态对你很重要，不要去强迫自己想起什么，其实这样反而不利于你的恢复！”

    我正色道：“小影，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放心吧！我不会执着于此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努力过了就不用后悔嘛！”

    小影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

    我们很快就登上了山顶的观景台，此刻重庆市区里华灯初上，正是观看夜景的大好时机。我没有急着去寻找好的位置，而是在观景台上慢慢地走着，仔细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影则紧张地看着我，问道：

    “怎么样？长风，你梦见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我确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毫无疑问……”

    小影接着紧张地问道：“那你想起什么没有？”

    我轻松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个地方和对我的胃口，小影，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在这里欣赏一下重庆的夜景吧！”

    小影点了点头，眼睛里失望的神色无法掩饰，这个丫头！劝我不要执着，她自己倒是执着了……

    我们依偎着站在观景台上，俯视着整个重庆市，看到灯火辉煌的重庆市区，以及街道上车水马龙共同连成了一条灯光的巨龙，我们可以想象到夜景所在的地方是何等的喧闹，但是这里却无比安静，动静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这里，我感到自己的心灵都异常的宁静，整个身心都沉浸在美丽的夜色中了……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将小影的头发轻轻地拂起，在灯光的印衬下，小影整个面部的轮廓仿佛都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影，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座动态的、圣洁的雕塑……

    就在这一时刻，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类似场面：小影美丽的脸庞就像一朵鲜花一样绽放着，她的发丝随着阵阵山风轻轻飘拂，五官的轮廓在整个重庆夜景的衬托下非常的分明……小影在这一瞬间的绝美风姿，的确在我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猛然间，仿佛记忆的阀门突然被打开了，往昔所有的回忆就像洪流一般涌进我的脑海！这么形容也许不正确，因为这些记忆本来就存在于我的脑海里，只不过它们暂时隐藏在某个角落中而已……

    我和小影的相识、相知、相恋；我和兄弟们的深厚感情，还有军校时代年少轻狂的冲动以及自己逐步成熟的一切经历都一一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最重要的是，我居然有那么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回到两年前！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重新找回自己的喜悦，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懵懵懂懂地，感觉什么都不懂，现在，虽然回来的只是过去的一些回忆，但是我却生出了一种傲视天下的豪气，仿佛一切又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了！

    忽然就想起了小影，想起了她的家庭情况，真是难以想象，他们会允许小影孤身跋涉几千里去北京看我！

    我着急地问道：“小影！你这次出来是不是和父母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