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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能有这样的真情不容易。良妃比谁都更盼着这两个孩子能白头到老。 可谁让这是皇宫,风煊是皇帝呢?若是不立姜家长女为皇,姜家立刻便会站出来反对风煊,第一条扯出来的理由便是“不遵先祖遗命”。 大央以孝治国,这一条罪名是没有人能扛得住。 历代风家帝王,除非登基前已有妻室,否则没有一个人敢违背这一条。 良妃把这个道理掰碎揉烂了细细讲给谢陟厘听。 谢陟厘差不多明白了:“他要是立姜家大小姐为后,皇位就能坐得特别稳,天下也能特别太平;若是立我为后,姜家便要给他使坏,让他坐不稳皇位,百姓也不得安宁,是不是?” 良妃拉着谢陟厘的手,怜惜地拍了拍,点点头。 谢陟厘低声道:“我知道了。” “孩子别怕,有我在后宫呢,我和阿煊都向着你,绝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良妃温柔地道,“姜家长女生来就是要当皇后的,是大家闺秀,我见过几次,看起来也是端庄温雅的人儿,知道自己是为姜家嫁进来,想来不会拈酸吃醋。要不,我明日办个赏梅宴,把她请过来,让你了见一见她?” 谢陟厘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良妃没有勉强,又温言抚慰了一番,才离开。 * 风煊这些日子极为忙碌。 不过再忙也会抽空同谢陟厘一起吃晚饭。 风煊小时候一直觉得皇宫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无边无际,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 但这种感觉被谢陟厘打破了。 风焕时常不解,从御花园到后宫费时不说,又天寒地冻的,寒风凛冽,在哪里吃饭不是吃饭,不知道风煊为什么非要跑上这一趟。 风煊只是微笑。 风焕可能永远都不会懂得,在寒风中远远地看见殿中窗上透出来的灯光,知道灯下有个人在等着,这一整日的疲惫与劳乏便会完全消散。 跑再远也值得。 只是风煊今日过来,谢陟厘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灯下等他,而是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宫人们正要跪迎风煊,风煊摆了摆手,让宫人别出声。 然后敛去足音,缓步上前,弯腰将团着一团的谢陟厘整个地抱了起来。 这一抱才发现不对劲,她身上简直没有一点热气,冻得跟冰块似的。 “这是坐了多久?”风煊的眉头皱起来。灯光从殿内照出来,将谢陟厘的脸照得半明半暗,风煊仔细审视了一下,“有事?” “没、没多久……”谢陟厘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脸都快冻僵了,迎上风煊的眼神便知道这声音一抖就把自己出卖了,干脆老实承认,“是有点事。” “何事?” “我能先不说吗?”谢陟厘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灯光映着她的眼睛,眸子有剔透的光,风煊早就发现了,被她的眼睛这样望着,实在很难说不。 殿内暖融融的,把谢陟厘身上的寒意与僵冷一寸寸化开。 风煊如今虽未举行登基大典,但实际上已经是整个大央的主人,衣饰却越发简素起来,从前进宫还要按品穿亲王袍服的,如今只穿一件素白圆领冬袍。 虽说是身在孝期,按亲王规格亦可用银线白线刺绣之物,风煊却像是回到了天女山大营,怎么简单怎么来。 他身段颀长劲瘦,便是简单的衣物也穿得出端然风致,谢陟厘几乎是一瞬不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先是命人把炭盆移近些,然后从宫人手里接过暖炉递到谢陟厘手中,再盛了一小碗羊rou汤递给她。 这一切他做来无比自然,好像两人已经共同生活了一辈子。 炭盆的暖,手炉的暖,羊rou汤的暖……包围着谢陟厘。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想清楚的事,在这一个瞬间,她想清楚了。 “阿煊,我喜欢你。” 这一句突如其来,风煊刹那间一喜。 可这喜色只如昙花一现,他转即便狐疑地端详起谢陟厘来。 谢陟厘知道他狐疑什么,因为正常情况下,以她的性子,这句话还没到喉咙她就会觉得烫口。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宫变那天晚上,你从房顶跃下来,我心里很高兴。”谢陟厘的眸子清冽极了,声音轻得像梦似的,“我知道这很不应该,你来了也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可我一面不想你犯险,一面又因为你是为我而来,而觉得好高兴。我那个时候想,死就死吧,这辈子好像也没有白活,值得了。” 纵然是知道情况有些不对,风煊的脸色还是颇为震动,“阿厘……”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好吗?”谢陟厘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我遇见你,喜欢你,和你在一起过,这便很好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阿厘,”风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谢陟厘道:“我想清楚了,我要回北疆。”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没有一丝犹豫。 亲王也许可以做到终身只有一位伴侣,但皇帝如果能够一生只有一个女人? 皇帝是天下之主,他要为天下迎娶姜家姑娘为皇后,未来也许还要迎娶张家姑娘李家姑娘为嫔妃,以便获得其它家族的助力,便于天下兴盛,国泰民安。 --